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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原创】 Uncle Rage 【献给Gale一枝花生日 永远快乐】
本帖最后由 cora 于 2009-7-14 11:26 编辑
Uncle Rage
1.
半夜医院的走廊总戒不了冰冷孤清。
Justin 换了个站姿，拉紧外套的领子。NY的星夜比Pittsburgh多半分俗扰。
不时回头看看长长的过道，一尘不染地反射着幽白的光。
他想再拨通那个号码，细想还是作罢。双手怀抱胸前，带点瑟缩地取暖。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嘀，哒。由远到近。姗姗来迟。
Justin 没有转身去追索那个熟悉的皮鞋刮擦着地板的声音。他只是稍稍低头，下巴碰触着围巾柔软的质感。
收起不自觉溢出的笑容后，他转过身。
Brian今晚穿了那件Gucci的细格纹鹅绒大衣。
“你迟了。”Justin 微微仰起头。
Brian松开围巾时轻轻地哼气，似笑非笑。
“Fashionably。”摘下墨镜时，吻上Justin 泛着笑意的唇。
Justin 小心翼翼地抱着柔软的生命走出病房。Shannon 正在休息，Rowena陪着她。雪白的棉布里面裹着刚刚入睡的婴儿。薄如蛋壳的皮肤透着粉嫩。
“要抱一下吗？”Justin轻轻地说。夜是这么静，他们是这么近。
Brian 用双手接过这个新生儿时，暗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迎接千斤重的福祉。Justin 只是笑在心里，没有说破。
“是个女孩。”Justin看着Brian 清澈的像端详宝贝的眼神，轻咬着嘴唇等着他的反应。
Brian看着他，煞有介事地皱了一下眉。“没有cock？”
“你要我的女儿怎么长一个cock出来？”Justin 觉得好笑，还是打消了要给他一肘的念头。
小生命轻轻地动了动。大概在美梦里面转了个身。Brian 看着，笑着。
“你可以帮她起名字。”Justin 看着他嘴边划过的上弧度。
“她是你的女儿。”他抬眼与清澈的双眸相逢。
“我帮你儿子起了。”
沉默延棉了只有那么几秒。
Brian带着笑意，抿唇思考。胜似他吸烟时轻轻仰头的角度。
“Elizabeth？”半眯起的眼和着戏谑的语调，都八岁孩子的父亲了还是丝毫没变。
“Well，太好了，我的女儿是第二个玉婆。”Justin 用嗔怪回敬他的戏言，继续看着襁褓里的宝贝。
Brian 哼哼地笑，小心地移着手臂的位置，让她正对着自己。又是一阵沉默。细碎的静谧让人勃然心动。
“Natalie？”Brian 轻轻地说。他和Justin离得很近，这个名字就好像贴着他的耳朵吹进去一样。
Justin 慢慢抬起头。他们彼此看进对方的眼里。他只是笑着，不置可否。而后低头再一次凝视自己的孩儿。
“Oh，sunshine，”他好像又发现了什么。“她是blonde！”
“Brian，那是胎毛。”
Justin笑着从梦中醒来。半夜医院的走廊，的确孤清.
~~~~~7.27更新~~~~~
2.
是冷战还是分手，Justin 自己也不清楚。
他只记得那是三个月没见面的激情一下子爆发，两人热烈地温柔地狂野地缠绵地做爱。然后气喘呼呼地躺在床上，凝视没有吊顶装饰的天花板。
Justin 想起他们见面的交谈仅是：
“Hey.”
“Hey yourself.”
然后开始fuck。
Justin 不知道Brian 的新车已经换了两个月；Kinnetik 准备搬到一个更大的办公室；还有Lindsay 和Mel 带着Gus 和JR 回去Pittsburgh 因为那是Gus的七岁生日而他，在Gus出生当晚帮他起名的人，却他妈的忘记了。
Justin 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但他仍觉得周围是让他窒息的空气。他想告诉身边他爱的那个男人，他的工作室已经搬去了Soho；即使他实在没时间出席他的画展那也没关系；还有最想告诉他的，Shannon 最近开始和他谈的关于孩子的事，因为年轻和没有经验所以他感到彷徨。
但最后他开口说出的竟然是，“Brian，我们不可以这样下去。”
过了许久，他听见的是，“你以为我他妈的没有意识到吗。”
然后又是一大段的沉默。他们两个背对着，Justin 无声地艰难地入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Brian 已经离开。
这就是他记得的一年多以前两人不知第几次的裂痕。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们都选择回避。回避接触，回避谈话，回避对方。静静地等待不知是否会到来的新交点。
而这次冷默竟是从没有过的可怕的持久。可怕，因为怕自己会最终习惯这种距离而无法回头。
“我打算和Shannon一起养育我们的孩子。”他鼓起勇气在email里打下这行字。
“那是你的事。”一个星期后迟来的答复，几个在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没有生命力的字。
3.
“谢天谢地，这小混蛋终于睡着了。”Shannon 筋疲力尽地靠在床上，怀里的小Baby睡得正甜。
Justin 笑着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小心地抱过熟睡的婴儿。
“你女儿哭起来真可以把屋顶掀翻。”Shannon 松开了麻木的手臂，伸伸懒腰。
“她也是你的女儿，”Justin微侧着头，“也是Rowena的。”
“在你签抚养权协议书之前都不是。”Shannon牙尖嘴利的拍卖师本色又展现出来。
“现在暂且不说那个。”Justin 扬起眉毛眨眨眼，避开这个话题。
Shannon 和 Rowena 是一对lesbian，Justin 在NY的好朋友。虽然Shannon 和 Daphne长得一点都不相似——Shannon 是一头棕红色飒爽的短发——但Justin 总在这个机灵睿智的女孩身上，找到知己密友Daphne 的感觉。对于孤身在NY 拼搏的自己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个安慰。现在他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亲密到一起养育他们的孩子。这对 crazy lesbians 总是热热闹闹的，有时Justin 会想，他们才是最适合NY的人。
“Hey，还好吗？”Shannon 看着入了神的Justin。怎么看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25岁的男子已经是爸爸了。他看起来甚至连25岁都不像。
Justin 茫然地拉起嘴角，“嗯。”
Shannon 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深知此刻不应该提起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到Natalie这个名字的。。。但是，我很喜欢。”
“Um。。。我也喜欢。”Justin 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宝贝。作为新晋爸爸，兴奋是有的，Natalie 出生那天晚上他一直陪在医院里忙这忙那，当小宝贝终于进入新生后的第一场美梦时，他自己也累得在医院走廊的凳子上睡着了。
他也不担心抚养孩子的问题。他深信Natalie 会有两个称职的好妈妈。至于经济方面就更不用费心了，他在NY艺术界也算小有名气，Rowena 又是F.I.T.毕业的时装设计师。
一切似乎是完满幸福了，生活还有什么是缺失了吗？
Shannon 叹了一口气。Justin 眼里的黯然其实不难察觉。或者应该说自己和Justin独处时，他总会放松下来，还原到最真挚的自我。
不该提起的终究是躲不过的。
“你告诉他了吗？”她尽量平淡地问。这个他永远指代唯一的那个“他”。
Justin 有点被这个突然来犯的问题触动。他耸耸肩苦笑，“他应该知道是个女儿吧。”
应该？Shannon 以为自己听错。
“我回他Email时告诉他了，他还没。。。”Justin 停下来，不想在这个话题——“他”——上面纠缠。死结解不开的时候，往往我们会选择视而不见。
Shannon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僵硬，她知道现在最不应该做的就是摆出一副理解体谅的神情。
“Well，我并不觉得惊讶。你比我更清楚。”Shannon 平和地看着他，雪白的床单更加映衬出她头发深藏的酒红。
“现在你的生命里又多了一部分属于纽约的——”Shannon 指指他怀里的小天使，“可能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你会永远留在这里。”
Justin 没有应答。他把Natalie抱起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抚摸着她。
4.
“Oh Ben，你干脆来Diner做兼职厨师好了。”Debbie 托着下巴，满足地看着饭桌上残羹仍弥留的几分诱人的颜色。
“Liberty Diner的新菜单。。。哼哼，原来越南菜可以这么Gay。”Brian 咬着牙签，哼笑着揶揄。
Ben 用他一贯的彬彬有礼谢过Debbie的赞赏，Michael 则一脸幸福地看着他。
一个平凡的在Michael的Stepford Home 度过的周末晚上。
“Emmett 怎么没来？”Debbie 开始清点人数。
“Oh，今天下午我收到他的留言：‘Hey baby我今晚要去见我的baby不能来。’”Michael笑着模仿Emmett特有的腔调，“大概今晚他约了Drew。”
“噢，说到Baby，你们看了Justin 传过来的新照片没有？就是Natalie 周岁生日派对上那些。”Ben 优雅地抬抬鼻梁上的眼镜。
“Oh，那个小天使，”Debbie 显然激动得错过了Michael故意的清清嗓子的声音。她把手放在胸前，高兴的时候她总是这样。“sunshine 的angel，转眼就一岁大了。”
Michael 眼见自己的提示不奏效，只有低头继续喝水，顺带偷看了一眼Brian。后者若无其事地滑进凳子里，继续咀嚼着无味的牙签。
Ben 尴尬地继续说，“呃，是的，上个星期Justin 新的email…有很多照片。”他不得不看了一眼Brian。仿佛那个名字是被下了禁令的诅咒。Justin在NY这三年多年来，随着他们的分分合合，其他人也无奈地要适应他们阴晴不定的关系。
“噢。。。”Debbie 认真地听着，仿佛从Ben的脸上她就可以直接看到小天使的笑颜。 “那Justin 有提到什么时候会再带她回来吗？Natalie两个月大回来的时候我还没看够。。。”
“你抢着来抱了三个小时，她一直在哭大概被你吓怕了。”Brian 讥讽地插了一嘴。每当提起Natalie 时Debbie过度的热情总需要有个人来浇浇冷水。
“哼，”Debbie 总算留意到了魔鬼Brian的存在，“原来那时你有注意到，你一直别开脸我还以为你故意装瞎呢！”Debbie 瞪着他。
“呃，Deb，如果你要看照片的话我可以带你上书房。。。”Ben继续尴尬地斡旋。
“好的，我这就去。看到了没，只要你肯问一句的话，一切尚不至于那么糟糕！”Debbie起身前，仍不忘扔下一句训话。
Brian不屑地嗤笑，用手折断那根可怜的牙签，走到阳台。点燃了一根烟。烟草燃烧发出吱吱的声音，分不清是痛苦的呻吟还是极乐的欢呼。
Michael 隔着落地玻璃看着窗外修长的背影。旁边的Ted 仍在为消灭最后的酸辣汤而努力。
“你不要担心太多，Michael。”
Michael 转过头，看着突然开口说出这么一句的Ted。
“他们自己会找到出路。让我算算。。。嗯，用回归的比率来看，大概两个月后他们就会上演第一千零一次的复合。”Ted 捧起碗，喝完最后一滴橘红色的液体。
“噢是吗？我倒希望他们就这样。我已经厌烦了再看着他们互相伤害。”Michael 收回目光，看着新买的桌布上花花绿绿的图案，“他们的耐性也终会有用完的一天。”
~~~~~7.28更新~~~~~
5.
Brian 烦躁地搜索着货架上的罐装咖啡。NY下午的阳光真他妈的让人想睡觉，尤其是当你花了整个上午面对中年发福行将脱发的大客户之后。
盛夏的黄昏，太阳总算收敛起肆无忌惮的炽热。从Super Market明净的落地窗玻璃看出去，行人不多。Brian 琢磨着怎么在陌生的城市消磨这段时间，如果去Club，还早了点。百无聊赖地他就逛到了这里。
他继续漫无目的地在货架前游移着。这里有点让他想起Big Q。那时Michael 在Big Q 上班，有时他要等他加班点完货之后接他去Babylon。Michael 点货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游离着，一边讥讽着Big Q 的东西不够高档。
但那都是很久远的事了。
他从来不逛Super Market。除了时而和Justin 去买东西。
似乎这才是更久远的。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打断了短暂的回忆。
F**k, 最好不要是有关工作的事，否则他会把手机摔到地上踩烂。
“What?!”他没看来电显示，打算速战速决。
电话那头是一段空白。他准备挂电话。
“Hello hello.”一把稚嫩的童声穿透局促的空气。轻柔的像silk一样，又带点调皮的声音，鼓动着他的耳膜。
他一时失言。窗外夕阳西斜，暮色依然倦人。
“Oh shit. Natalie please…”
电话嘟一声地挂断。
Brian 愣在原地。那个熟悉的声音仍然萦绕在他耳边。
手机屏幕上只跳动着清晰的几个字。
Justin 00:00:12.
又过了12秒，他开始想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好。
或许他应该把手机放回口袋里，随便从货架上拿起一罐咖啡然后付款，离开这家奇怪的Super Market。
然后他转念一想。F**k，手忙脚乱的怎应该是我。
电话又再响起。他盯着屏幕上再次出现的名字，想着如何回答那把横冲直撞的声音。
“What?”他忽然想笑。
“Brian？呃。。。对不起刚才Natalie 乱按我的手机。”电话那头的他显得有点拘谨。
“嗯。”
“希望没有打扰到…Shit…Natalie！”他的声音变得远离，显然他要兼顾其他的东西。“不要碰那个…Oh please…”传来清脆的瓶瓶罐罐倒地的声音。
然后是重重的“砰”一声巨响。
“Sorry…等等，Brian.”
他估计电话机摔到了地上。
一片混乱。
Brian 静静地听着那边的混战。听着Justin 叫Natalie 不要把手放进颜料里面因为那不是巧克力酱；还有那把调皮的声音在说着什么Kit-Kat。
很快他又听见电话线缠绕碰撞的声音，他猜Justin 拿起了电话。
“Bri…”
“Justin，”他停了一下，从货架上拿下一罐冰凉的Nestle,“我现在在NY。”
~~~~~8月2日更新~~~~~
6.
Justin 应门铃开门时，Brian 斜靠在门边。
“Hey.”虽然已经准备好，但心头仍然有漾不开的兴奋和紧张。Justin 伫在门边，看着那个戴墨镜的男人，力透回忆的轮廓。微微抬头的弧度正好迎合修长的他。
“Hey-yourself.”习惯性地抿抿唇，可能连自己也不曾发觉。他的sunshine 仍然如此耀眼。Brian 侧身走了进去，擦身而过时低头再看那熟悉柔软的金发。比起上次见面时，Justin 的头发长了些许。横竖只会平添他的媚惑动人。
“这里看上去真糟糕。”Brian 环顾四周。客厅的角落还有几个大纸箱，茶几上的保护玻璃用的透明薄膜还没拆下来。
“我才搬进来。”Justin撑着后腰，一直忙碌着收拾和特意准备的晚餐，让他全身隐隐酸痛。
“你那个小混蛋在哪里？”
“…Natalie？她来我这儿度周末.”明亮的微笑在他嘴边蔓延。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由远至近。
“Daddy.”电话线里面的稚嫩的声音放大了十倍的清澈，两个简单的音节轻易汇成天籁。Brian 循声望去。
一个纤小的身影在卧室的磨纱玻璃门后出现。那是一只精灵。她赤着脚一步一颠的，缓慢地走近。就好象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新生。连时间也忍不住嘎然而止，回头等待天使。
Natalie 走到Brian 脚边，头抬得无法再后仰。Brian 摘下墨镜，就着蹲下来。
那是比盛夏骄阳更灿烂的一头金发，稍微打着卷儿，映跃在胖嘟嘟的脸蛋旁。肤如白雪又带桃般粉嫩，红润的小嘴唇有着熟悉的上翘的弧度。水盈明净的大眼睛，在长长的眼睫毛下面忽闪着灵动，带点胆怯却无所畏缩地看着跟前素未谋面的人。这种微妙远不是茁根于疏远冷淡的陌路相逢，反而更似冥中遂成的相见。如果不是Natalie 脚上缠绕着的电话线，还有白棉布吊带裙上忽拉几道浅浅的颜料印痕，还真会错把她当作坠落凡间的小天使。
“Hello, Natalie.” Brian 暗自觉得好笑，怎一个不怕陌生人的小灵精。和他想象中的她相去无几。
“Hello.” Natalie 乖乖地应答，眼神没有飘忽秋毫，仍是一汪水灵地凝视着Brian。
同样一句问候，有点命中注定的味道。让人怀疑那个电话是否真是天使的错手巧合。
“Natalie，”Justin 已轻轻走到她身后，弯腰替她解开脚上的玩具电话线，“这是Uncle Brian。”
Natalie 向后仰头看着Daddy的微笑，又认真地再看看Brian。
“Daddy，”她皱着眉头，“他不是Uncle Brian，他是Ra…”
“宝贝，”Justin 抱起她，“Daddy 带你去洗手。”
留下愣在原地的Brian。
Natalie 坐着Daddy的手臂回来的时候，Uncle Brian 已经戴好墨镜站在门边。
“我想我该走了。”
“噢…”Justin 无语。就好像在梦中突然被人叫醒的那种懵懂和无能为力，他一时忘了要把Natalie 放到地上。
Brian 只是咬咬牙，等着他的那句再见，或者客套话。
“照顾好自己，还有小家伙。”他看了下她，她正看着他和他。
一段沉默。Natalie 在Daddy 手上动了动，坐得更稳。
“萝卜脍饭…”Natalie 看着Brian，小嘴巴半张着。后者愣了一下。
Justin 把Natalie 换到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欲言又止。
“Daddy…萝卜脍饭…好吃…”Natalie 说着零碎的词，眨巴着眼睛。
“她是说晚餐做了萝卜脍饭。”Justin 解释道，“我告诉她今晚有客人…三个人的…”Justin 有点不自然，他的手仍然温柔地摸着Natalie的脑瓜。
Brian 停在门边。看不清楚他墨镜后的眼睛，只看到微抿的嘴角。
半晌过去，他说，“So，晚餐什么时候开始？”
Natalie 觉得Daddy 今晚吃得很少。Daddy 时而笑着帮Natalie 擦掉嘴边的饭粒。或者笑着看低头吃饭的Uncle Brian。
他们三个人都没有说太多的话。但Natalie 觉得这样也不错。
7.
“嗯，那么你们见面了。是Natalie 干的好事，也许我们应该多让她在你那里度周末。”
“你知道我求之不得她来，Shannon。”Justin 把电话夹在肩窝，一边帮Natalie 盖好被子。
“你告诉他关于Natalie 名字的事了吗？”
Justin 握着话筒，叹了一口气。“没有。”
Shannon 陪着他沉默。
“和Mummy 说晚安吧，宝贝。”他把电话放到Natalie 耳边。
“Good night, Mummy.” Natalie 舒服地躺在床上，柔软的头发服贴地散落在枕头上。
Justin 把话机放好，在Natalie 额上亲了一下。
“Daddy，”她坐了起来，刚刚盖好的被子又滑了下来。“不是Uncle Brian…”小嘴巴撅着。
“…是Rage，Daddy。”她转身在床头上拿起一个玩偶。一个Rage的公仔。她认真地看着Daddy，她不明白Daddy 怎么就忘了呢，以前她哭着不要一个人睡觉的时候，Daddy 就给他说Rage的故事。“你说也许我们可以见到Rage 的…”
宝贝，Daddy 怎么可能忘记呢。
Justin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宝贝，Daddy 错了，”Justin梳理着她的头发，他的手有点颤抖，“睡觉吧。Rage 喜欢听话的乖孩子。”
Natalie 嘟着嘴躺下了。“为什么不留下来陪我玩…”她眯着眼睛，自个儿咕哝着。
Justin 摸着她的头，安静地陪到她入睡。
~~~~~07年 第3003贴更新~~~~~
8.
Natalie 牵着妈妈的手进门时，看到Daddy 有点慌乱地从睡房走出来。
“Hey.” 他搓搓Natalie的头发，很快地亲了一下Shannon的脸颊。
“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吗？”Shannon体贴地对Justin笑，由着Natalie松开她的手跑到Daddy 书桌旁，盯着那只绿色的单眼怪物公仔。
Justin 有点窘迫地摇头，无奈地笑笑。
一个高大的男人慢条斯理地从Justin的卧室走出来，仍带点睡意地揉着眼睛。
Shannon 识趣地走到客厅，随意地拿起茶几上的一本杂志翻起来，尽量装着对这个傲慢的陌生人和即将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
Justin 陪那个男人走到门边，似乎低声地说着一些催促的说话。Natalie 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高大的棕色头发的陌生人，修长的背影和他熟练穿上的皮外套，让她突然记起某个熟悉却印象模糊的人。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又被怪物公仔吸引了回去，继续用手指弹它唯一的眼睛。
“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你？” 男人堵在门口，丝毫不理会Justin 欲从速送客的心意。
“在你的梦里。” Justin 冷淡地看着他，这个认识了不够十二小时却亲密交缠过的男人。一种恶心的感觉忽而袭来，他极力想把这个男人这层意识这种生活通通关到门外去。
“Bullshit!” 男人强硬地用手肘顶着即将关上的门，忽然的闷响令气氛突然冻结。随之掉入的死寂的僵持，让每一个人都不习惯。Natalie 再次好奇地抬起头。
Justin 对他的突然发难感到有点意外。他只是低着头，忽然发现原来一切不在他所能掌握之内。
男人似乎并不想真的发脾气。他用另外一只手搭上Justin的肩，仿佛是为刚才漂亮的反击沾沾自喜地露出微笑。”我们昨晚都很快活，不是吗…” 他轻轻地靠近那片灿烂的金色，似乎仍在留恋昨晚热情的味道。
Natalie 在客厅的这一边看着，听不见他们低声说话的声音。那个男人的手慢慢地钻进Daddy有点凌乱的发梢。这让她最终决定并对自己宣布，她不喜欢那个人。不喜欢他这样摸Daddy漂亮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
“你只是我昨晚的f*ck。” Justin 最终关上了门。
9.
Shannon出门的时候，还是不厌其烦地第五次叮嘱Justin：”你的女儿一次只能吃…”
“…半盒雪糕。我知道了。” Justin 按摩着后颈，送走这天早上公寓的第二位客人。
宽敞明亮的公寓只剩下父女两人。Justin 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半个上午过去了，NY早晨充裕的阳光在柚木地板上铺了一层又一层。
昨晚的酒与药似乎过量了。Justin的眉头还没舒展开来。Natalie 乖乖地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看着Daddy打开雪糕的盒子。
“Daddy你也会喂其他人吃雪糕吗？” Natalie 把Daddy递过来一小匙草莓雪糕舔得干干净净。”像我喂Cindy 那样？” Cindy 是Natalie为她最喜欢的那只公仔起的名字。
Justin无声地笑。Natalie 还太小，无法明白原来笑有时也让人辛苦。
“嗯。只喂你爱的人吃雪糕。” Natalie 若有所思地侧着头，模仿着大人说话的语调。
Justin 轻轻地把雪糕盒放到茶几上。
有点太安静了。Natalie 也学着Daddy 皱眉。
草莓有点酸。酸涩覆盖了初时的甜蜜。
“我想念Uncle Rage……”
忽而被打断的寂静。Justin 回过神来，以为自己真的听到脑海里面时而涌现的那个字眼。
“Daddy，我想念Uncle Rage。” Natalie 看着Daddy 有点恍惚未定的眼睛，”我可以打电话给他吗？”
“呃…”
这一切的发生只不过是数十秒的事。接下来是更如流水般顺畅地，让人来不及记住：Natalie 跑去把电话拿过来。直到Justin 好像毫无意识地按下那一串熟悉的号码，不… 直到Natalie 稚嫩的那一声”hello, is it Uncle Rage” 和她脸上闪现着孩童特有的兴奋的光芒时，Justin才真正清醒过来。就好像一段冗长苦闷的梦境终于散去。
Justin 还是竭力把这些胡乱的想法归咎于昨晚的药物。或者可以责怪春天总让人迷糊的感觉。他起身走到厨房，拿了一瓶水。然后告诉自己并不需要留心听小女儿和那个谁谁通电话。
“Daddy 说如果我想你可以打电话给你……嗯……不是。我只是有时想起你…没有。Daddy说他从来不想……你什么时候会再过来呢……我什么礼物都不要…不要，Daddy说这样不礼貌…….我要一只Kenner Blythe娃娃…”
Justin 微笑着看窗外的复古红砖房，那些平时来不及留意的Soho弥漫艺术气息的角落。
“你答应我了…要是你撒谎，鼻子就会变长……嗯……好……那么现在你要跟Daddy聊吗？”
Justin又被小女儿的话弄得哭笑不得。看着Natalie 认真地递过话筒，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猜电话那边的那个人也是。
“Err…Hey.” Justin 倚着窗台，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阳光隔着磨砂玻璃透进来，安静地抱着他。
分针掠过十一点正时，发出柔和的乐声。
至于时间是否向前流动，似乎无人再听得见。
Natalie 抱着雪糕盒，小心地吃完最后一滴。
~~~~~3月2日更新~~~~~
10.
小孩子总是很容易混熟的。他们的世界很简单很纯净，没有太多的烦恼和顾忌。他们的坦诚和真挚，有时可以让一个理智的成熟的大人羡慕。
就好像现在，她又咿咿呀呀地跟Brian讲电话。她又老实地跟他说她想见他了。不过Justin知道这并不完全和Brian 答应的那一只Kenner Blythe娃娃有关。
Justin 有时猜不透他们在聊什么。或者是他那个宝贝女儿为什么时而在咯咯咯地笑。
十五分钟之后，小宝贝终于放下了电话。笑着跑到Justin 脚边。
“Daddy…” 她一脸兴奋拽着Justin 的睡裤，脸颊红红嫩嫩地，大眼睛笑成一条线。
“Uncle Rage又答应你什么啦？” 小孩子真是容易满足的快活天使。
“他答应要来。”
“噢…” Justin 清清嗓子，”什么时候？”
“很很很快。(Veeeeery soon.)” 她呲牙学着Brian 不正经的大小孩腔调。
Justin被逗得笑了出来，俯身亲了她的额头。
门铃响了。
Justin 站在门边用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
”很快，是吧？” Brian 摘下了墨镜。
接下来是Natalie尖叫着飞到Brian 身边的声音。
“这个像你吗？” Brian 拿出他答应的礼物，看着Natalie 仰头对他灿烂地笑。
11.
“Brian，我非常感谢…但你真不觉得1300美元一个玩具娃娃太奢…”
“你能接受你的女儿玩日本翻版？” Brian 不紧不慢地打断了他。*
Justin 可以想象电话那一边Brian 一脸不屑而且振振有词的样子。
“好吧，不谈这个。我听Natalie 说…” Justin 尽量让自己听起来自然一点，”你要经常来NY？”
有那么半刻的沉默。两人似乎都在搜索最恰当的词。
但熟悉而又思念的声线总让思维变得迟钝。
“只是一个NY的客户，一个尖刻难耐的老直男想我拯救他的屁股，把他的廉价手表吹嘘得比Rolex还要名贵。” Brian 停了一下，电话那头熟悉的微弱的呼吸声让他无法集中精神。”但是我多数会让Tony 代替我去开会。”
说完这句，他才发觉牙床被自己咬得酸软。一直酸到心里。
“噢。” Justin明白这又是招牌的’我不想你’ Kinney 语言。
又是一段让人无所适从的沉默。两人都心虚地按兵不动。
“你不是应该哄小混蛋睡觉了吗。”
“嗯…Bye.”
Justin 缓缓地按下了手提上的Off。看着零星雨点打在窗玻璃上发呆，不想脑海里那把熟悉的声音太快散去。
12.
Natalie 跪在床前小心地打理今天Uncle Rage 送给她的1972 Pretty Paisley Kenner Blythe，这是今天不知第几次帮她梳理头发了。她打算给她起个名字，叫Nita。
“说谢谢了吗？” Justin 为她整理好床铺。
“嗯，我是乖孩子。” Natalie 听话地钻进被窝，忍不住又咧开嘴笑。”Uncle Rage 还说，只要我乖，以后每次来都会送我一只1972 Kenner Blythe.”
“他这样说了？一次一只？……那，” Justin 觉得自己有点傻，竟然会问这个问题，”一共有多少只？”
Natalie 竖起三只手指，”四只。”
Justin 勾勾她纤小雪白的小指纠正她，”这才是’四’。” Natalie 往被窝里缩缩，咯咯地笑着。
“这回开心了吧。” Justin在她额头留下一个good-night kiss.
“Hmm…只要我遵守小秘密做到…” Natalie 眯着眼睛自言自语。
“嗯？什么？” 走到门口的Justin 好奇地回头。
“Natalie？” 小混蛋古灵精怪地在床上转了个身。
“咳咳…Natalie. Daddy 绝对不告诉别人。” Justin 又走回床边，开始哄她。
还是没有声响。
“而且Daddy明天早上给你做巧克力酱拌花生饼。”
过了半晌，鬼灵精终于忍不住转过来，认真地看着Daddy。
“他要我……听Daddy的话……” 她眨巴着眼睛,”……让我多疼Daddy.”
~~~~~3月9日更新~~~~~
13.
Justin 有点惊讶，没想到女儿会这样说话。他思忖着也许他应该说些什么来打破此时的僵局。站在门边的Tony 也一时无言，比较尴尬。
“Mummy说不可以乱收陌生人的礼物。” Natalie 再把这句话说了一遍。她毫不退让地迎向那双陌生而显得惊讶的眼睛，即使不时她还是会盯着他手上包装精美的Kenner Blythe娃娃。
“Nat.” Justin 终于介入这似乎被小灵精主导的局面。他的宝贝女儿快要把客人吓着了。Natalie 转向Daddy，扁着嘴巴。
”Sorry, Tony.” 他接过Tony 手中的礼盒，把他让进屋子里。
Tony 有礼貌地倚着靠门口的吧台高脚凳坐下。Justin 牵着Natalie 到客厅的另外一边，半蹲着轻轻地哄她。
风吹着磨砂窗帘，沙沙的声响撒满一地。客厅显得格外安静。大概它和它的主人都在期待着另外一个人的到来吧。
“不能这样没礼貌…Tony 是我们的客人…”
“Hmm…不是不是。” 她有点生气了，脸蛋鼓鼓的。
“Tony 替Uncle Brian 把Kenner Blythe 送过来了。” Justin 温柔地拨了一下她额前几缕金发。
“为什么他自己不来？” 她轻轻地蹬着脚。每当急了要撒娇的时候，她的声音变得更尖细，更惹人怜。
“Nat, 够了。去午睡吧。” 他抱起她，不好意思地朝门厅这边的Tony 笑了笑，小心地带着女儿进睡房。
那盒精致的Love n’ Lace Kenner Blythe，仍然原封不动地躺在客厅的茶几上。
14.
“你的女儿很可爱。” Tony 接过Justin 为他斟的第二杯咖啡。
Justin 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难得在她撒野的时候也有人称赞她。她困的时候总会这样胡闹一下。” 提起女儿总让他暖烘烘地，就像在午后阳光这样的拥照中，暖着他有时冰冷得抖震的心。
他从眼皮下悄悄看了一眼Tony。眼前这个年轻、儒雅，有着很深的双眼皮和很长眼睫毛的男人。难道这世上所有美丽的耐看的有味道的男人，都聚拥在Kinnetik 吗。
Justin 定定神，把这个无稽的念头甩到脑后。
“我想始终有些东西是无法取代的吧。” Tony 有节奏地用手指敲打着吧台。Justin 冲的咖啡原来真的很好喝。
“呃？”
“我是说…” Tony 的嘴角慢慢地上扬，这让他看起来带点童心未泯的可爱。”我会回去告诉他，让他把屁股挪过来，自己去做他该做的事。”
Justin 哼哼地笑出来，送Tony 走到门口。”他大概会用‘F*ck you’ 来回应你。”
“他说过了。” Tony 耸耸肩，笑容黯淡了少许。”也这样做过了。”
~~~~~3月31日更新~~~~~
15.
“Hmm…你在这里干什么？” Justin 站在门边，抿嘴堵着心底的笑。
“Well，’把我的屁股挪过来，做我该做的事’——如果你上次没听清楚的话。” Brian 没等Justin 回过神来让他进门，就侧身走进去，四处张望着找那个纤小的身影。
两个星期不来电话了。难道真的生气了？
“他真的对你说了那句话？” Justin 不敢笑出声来，但他能想象Brian 当时的样子——被人踢了一下屁股那种凶狠样。
“所以我告诉他以后不用来Kinnetik实习了。” Brian 耸耸肩，满不在乎的样子。
Justin 把那句”我挺欣赏Tony的” 吞回肚子里，张大了嘴巴但不知该说什么。”你…Brian…”
Brian 挑挑眉毛，侧着头观察Justin 的反应。他就是这样，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也值得去关心一番。
“Brian…” 过了好一会儿，Justin 才摇摇头。
“如果这也是你要管的事的话——” Brian 微微拉起坏笑的嘴角，一直看进那双清澈的蓝眸子，让Justin 有点意乱心跳。”——他开始了在艺术部的试用期。” Brian 有点不爽的样子。
Justin笑了。就知道他总爱打嘴仗。
16.
咚咚咚的脚步声终于来了。由远至近，渐渐放慢。猜测着，犹豫着的步子。
Natalie 在吧台最后一张高脚凳后面停住，静静地仰头看着Brian。
没有以往的尖叫和雀跃。
小孩子原来才是最善变的动物。
这只让人不能省心的鬼灵精。
Brian 绕过吧台走过去。那双浅蓝色的如同水晶般明亮的眼睛，随着Brian的走动慢慢地流转。
两人都默不作声。一个低头，一个昂首。不肯退让，却又不愿走远。
“Nat，你看谁来了？” Justin 不知道这一句是在替谁打破闷局。
“Uncle Rage.” 她乖乖地吐出两个字。波澜不惊。
Brian 在哼哼的笑，很微弱的几乎只有他自己才听到。
“是Uncle Brian.“ 他俯身搓搓她额前的头发，恶作剧地逗着她。”怎么还没改过来?”
Natalie 被他挠得嘟起了嘴巴。她用双手捂住额前碎碎的头发。
当她看见Uncle Brian 眼里宠溺的笑意，她才咯咯地笑起来，打着他的手指。
“你就由着她这样叫嘛……有什么不同呢？” Justin 皱着眉，却又无法收住笑容。
“Well, 我想最大的不同是…” Brian 呼了一口气，尽量自然地扶着腰，”Rage 结婚了。而我没有。”
刚才绵延温和的气氛，忽然碎成千丝万缕。
Justin 低下头，告诉自己要专心地煮好这一次咖啡。
Natalie 觉察到突然降临的寂静。她不解地看着互不言语的两个大人。
Brian 淡淡地望向别处，目光最终落在跟前这个天使小人儿身上。
他俯下身，她自然地张开手，仿佛已经准备了很久很久。
第一次抱起她。
Natalie 乖顺地伏在Brian的肩膀上，两只手环过他的脖子，舒服地牵在一起。她侧着头，看见Daddy 微微张着嘴，那个眼神她从来没有见过。
她就这样静静地趴在他肩上。他让她就这样静静地趴着。软绵绵的，让人生怕不小心便摔坏。
或许在某年某日便注定了，她是他的一块软肋。如今服贴地、精致地依附于他身上了。
连呼吸也小心翼翼，Justin 怕破坏了这一切。他只是尽可能地，或者说无能为力地，任着自己的嘴角的弧度慢慢蔓延。
他听不见Brian 轻声地在小女儿耳边说了什么。
然后他的宝贝笑了，兴奋地点着头，在他那件Armani 大衣上点着手指。
再然后，Brian 抱着Natalie 出去了。
咖啡煮好了，飘出温暖安凝的香气。醇香而带着点点苦涩，慢慢渗入心底。
17.
Natalie 牵着Brian的手进门时，家里只剩下客厅迷黄的灯光在亮着。很舒服的颜色，让人可以轻逸地入睡。
Natalie 学着Uncle Rage，放轻了脚步走进去。她知道Daddy 应该睡了。她想Uncle Rage也知道。
那层痴缠的橙黄铺满了空间，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颜色。就好像它主人的感觉，沉稳，默默地等待。或许时而在角落和着徐徐晚风，低声地诉说着，从来不便说出口的思念。
多么暧昧慵懒的一个晚上，安静得让人听得见心底嗞嗞作疼的声音。
Brian 牵着她走到客厅，Natalie 尽量不让她手里拿着的一大袋娃娃在木地板上刮擦出声响。
然后她看见Daddy在沙发上睡着。身上薄薄的床单，淡淡勾勒着他微微蜷缩的身线。
他还是这么漂亮。可能无论再过多少年，他还是会这么动人。
眼前这幅和谐宁静的画，让人猝不及防地被击中要害。就好像以前很多个夜晚，无论夜有多深，他都这样在沙发等着，直到抵不住睡意，倚着柔软的靠垫，轻轻闭上眼睛，却又不敢熟睡。曾经夜归的人，即使再笙歌热舞，再铁石心肠，也无法不为之蹙眉凝思。不敢相信永远的人，始终还是被永远抛弃在旅途上。
只是，时而还会记得，在坚冰的冷酷下，慢慢融化的温暖的感觉。那种被阳光拥抱着的感觉。
原来已经这么久远。那软枕上交缠散落的发丝，那疲倦的眼皮上微微抖动的睫毛，那似乎永远带着笑意的双唇……枕边的低吟碎语，互相依偎，在不经意之间，竟恍如相隔千里。
原来回忆可以这样，让人温暖，也让人倦。
Natalie 静静地站着，她从来没见过Uncle Rage此时的眼神，被夜色浸润得迷糊深邃；她第一次感觉到在Daddy的笑里才展现的温柔。不过她还太小了，还不足以明白这一切。
她只记得，那天晚上，Uncle Rage就这样站了很久。很久。
~~~~~4月29日更新~~~~~
18.
“你是不是病了？” Shannon 仔细端详了Justin 好一阵，突然说道。
“不是。” Justin 把运动衣的拉链再拉起一点。只是有点头疼罢了。
Natalie 张开小嘴巴把 Mom 递过来的一块果酱馅饼吃掉，眼睛一直在看着Daddy和Mummy。
“So，不要告诉我你们两个还没有上床。” Rowena 把另一块果酱馅饼放到自己嘴里。
Justin 和Shannon 一起瞪着她，提醒她小孩子在场时候注意语言。
Rowena 舔掉手指上沾着的果酱，带点调情意味地看着她的partner。和她眉来眼去的Shannon也忍不住笑了。
“那他一个月来两次纽约干嘛。”
“工作。还有她。” Justin 对着Natalie挑了挑下巴。小精灵对着他笑。
“你真的认为…” Shannon 认真地看着他，”只因为这些？”
Justin 没有马上应答，只是来回摩擦着咖啡杯的杯沿。
Natalie 看着Mummy 和Mom 在对望着，用眼神在交流着什么。她还不大明白。只知道她们每次思量着怎么哄自己把药喝下去时，也这样看着对方。
“Anyway, ” Shannon 向前倾了倾身，这样她和Justin仿佛离得更近些。”他已经做得很明显了。不是吗？”
仿佛看穿了心底所想，内心有股热度慢慢在体内蔓延开去。
他当然感觉得到。
19.
Brian 说他会多带一个人来。
Justin 放下电话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Tony。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Hi.’ 等在门边的Justin展现了他的招牌笑容，依然那么明亮和温暖。Brian 尽量不让心中隐隐的恻动浮现于脸上。
‘Hi, Justin!’ Ted 以戏剧式夸张的出场速度出现在他眼前。
‘Ted… 是你啊。’ Justin 突然感觉轻松了很多。
‘不然你以为是谁？’ Ted轻轻地抱了抱Justin。
很久没见面了。
‘Uncle Rage!’ 小家伙喊得好像要让整栋楼都听见。Brian 弯下身，在她撞上他膝盖之前抱起她。
‘Daddy病了……’ Natalie轻轻抱着Brian，偷偷看了一眼Daddy。’……他还不肯吃药。’
Justin 站在门边哭笑不得。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雷达在转呀转的？
Ted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三个人。一个在门边咬唇忍着笑。一个抱着孩子微微地转身，要说什么却没说。还有一个侧着脸往他这个陌生人这边看，天真又顽皮地笑。
20.
‘你真的不打算问我在这里干什么？’ Ted一脸神秘地看着Justin，又不时警惕地看看客厅那边，生怕Brian会突然走过来加入他们。
‘好吧。’ Justin觉得有点好笑，便顺了他意，’告诉我为什么。’
Ted马上像注射了兴奋剂一样眉飞色舞，但还是把音量压低——如果被他的上司发现他将要说什么，他就会被’从公寓三楼的窗户扔出去’。
‘Brian打算并购Adtomic，Kinnetik之前的竞争对手——现在的手下败将。他们的总公司在New York。作为Kinnetik 的CFO我当然地要陪同公司老板来视察…’ Ted 神气地微微昂着头，两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Justin？’
‘呃…那很好啊…Brian 一直都很想来New York发展。’ Justin傻笑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念头当然不是这个。
‘就这样？’ Ted有点扫兴，他以为Justin会高兴得跳起来的。’你就真以为他是为了这个才来NY的？’ 他再次回头看看客厅，Natalie指着茶几上的一幅画，咿咿呀呀地在和Brian说着什么。
‘Kinnetik早就有扩张的财力和实力了，只是Brian一直在等着什么...’ Ted 看着Justin娴熟地把香草撒在刚刚焗制好的蜗牛上。
以前每次到Loft吃饭，下厨的总是Justin。
他的眼光又回到Justin脸上，认真地看着他。’也许我们可以把这个看作，Kinney先生终于决定去做他早就应该做的事了。’
21.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停了。五月潮湿的空气湿润沁人，再没有什么比这个稍许阴沉而醉人的下午更让人放松了。
Natalie坚持要坐在Uncle Rage旁边，即使Daddy告诉她这意味着她要自己用刀叉吃掉碟里的食物。
起初Natalie的确努力了，但要叉着圆圆滑滑的黄油焗蜗牛去点柠檬汁，这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困难。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她有点气馁地抬起眼，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Daddy。
Justin准备起身时，Brian 接过Natalie手里的叉子，轻轻地在碟子边上点了点，褪去多余的亮澄澄的黄油，再往柠檬汁的小碟里蘸了蘸，最后再放回Natalie的碟子里。一切都像他在法国餐馆里面那么优雅自然。Natalie轻轻摇着身子，看着Uncle Rage笑。Justin只是静静地微笑着，Ted更是不敢用力呼吸。
‘Urh…Justin，’ Ted 努力让自己融入那种温情的静默中，’听说你打算再搬到大一点的公寓租住？’
Justin 点了点头。他好像跟Brian提过一次。
‘为什么不干脆在Soho买一套足够大的地方呢？’
Justin被这个突然的问题堵得一时无言。Brian似乎也为此稍稍愣了一下。
Ted没想到自己引起了另外一段尴尬的沉默。
‘因为…’ Justin 稍稍坐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平静地说出心底的想法，’我没有在NY定居的打算。’
Brian抬眼看着Justin。虽然他很快地移开视线，但Justin知道他已经清楚地听到了每一个字。
Ted看着两人的默剧。’你会回来Pittsburgh？’ Ted 觉得好笑，这句话他更觉得是为了那个沉默的男人问的。
‘嗯。’Justin抿唇笑了笑。’Pittsburgh 是我的家，永远都是…’ 他很快地看了一眼Brian，声音稍稍放低而显得更柔和，’…有我爱的所有人…’ 他把爱字放得很轻很轻，而这个字压在心头的重量还是让彼此深深地触动。
Brian 再次看进那双深情清澈的蓝眸子。Justin 感觉到榛绿色眼睛流动的无言的情愫。
Natalie不明白大人们在为了什么而沉默。她看看那个一时被叫做Ted一时又被叫做Theodore的叔叔。
Uncle Ted 说话的神态让她想起电视上的大眼布偶。
Ted看着另外三个无心吃饭的人，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我什么都没有听见。只看到两双眼睛在做爱…’
Natalie没有听见他低声嘀咕了什么，只是笑着看他可以一次把两只蜗牛塞到嘴巴里。
她也挺喜欢Uncle Ted的。
~~~~~5月30日更新~~~~~
22.
Brian说不介意认识Justin在纽约的lesbian朋友时，Justin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那是一个周末，他有意让Brian和Natalie的母亲们一起吃brunch。Brian一如既往地在约定时间过了之后才出现在门口。然后客厅那边就传来了Natalie兴奋的声音，Shannon和Rowena循声看去。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到那个叫Brian的男人。
在这个世上Brian最不愿意与之共膳的，除了直人之外，大概就到lesbian了。
“Morning, ladies.” Brian坐下时，很快地看了她们一眼——Justin口中说的”纽约式疯狂”的lesbian couple。两位女士也在交换着眼神，低声说了些什么，优雅地笑着。
一切似乎进展得很顺利。Brian表现得很有耐性，脸上一直挂着迷人的招牌式笑容。
直到Rowena说起那个话题。
23.
“我有好消息带给你，Justin.” Rowena 故作神秘地笑。
“我希望你是在介绍hottie给他相亲。” Brian 随意地用勺子去翻那碗香喷喷的豌豆汤。
“我希望你这是说着玩的。” Shannon 看进Brian的眼睛。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已经和他认识了很久。彷佛Justin每次说起他时那种感觉。她知道这个男人会说反话。
Brian满不在乎地哼笑着，却躲避开Shannon的目光。
“Gerry已经答应了我们开出的价钱，恭喜你很快成为我们Stanley Neighborhood的新业主。” Rowena笑着说，不时看着眼睛一眨一眨的Natalie。
“噢。” Justin 没有她们预料中那样兴奋。难以察觉的，他稍稍皱眉。
女士们对于这下子的沉默没有心理准备。”What？” Rowena 在思量着什么，某种感觉预示着变故。”我们不是说好了为了Natalie而更好地生活在一起？”
Shannon轻轻推了一下她的Partner。她察觉到Brian僵硬的表情，Justin也面有难色。
“这是怎么了？！” Rowena 没有理会她的暗示。”我们不是同意了不再让Natalie像个皮球一样抛来抛去，过这种周末和Daddy、平时和Mummy的生活吗？”
Natalie看着有点激动的Mom，不知所措地看看Mummy，Daddy，最后目光停留在Uncle Rage身上。他一直没有说话。她甚至不记得他有任何动作。他就好像一尊雕像，可是从他的眼睛里面却看得出他活着，他听着。一种难以言说的低沉和压抑。
“Justin，” Shannon小心地打破僵局，琢磨着如何缓和紧张的气氛，”Gerry那套公寓离我们家才十五分钟路程，你要来看Nat的时候就方便多了。这些你都知道的不是吗？”
“God！他何止知道，上次他不是连定金都要过户给人家了吗？” Rowena 终于控制不住发作，”现在你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你不是lesbian你不可以出尔反尔反复无常，Justin。”
Natalie意识到她似乎是这些争论的一部分。这让她感到抱歉和迷茫，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Brian 伸伸腰，随手拿起手边的叉子，漫无目的地刺向面前那块果酱馅饼。黄澄澄的橘子酱缓缓地流了出来。当它还是热腾腾的时候这会是很诱人的，但现在它已经冷却下来了，看起来只像死寂的血块，奄奄一息地找到锋利的突破的出口，慢慢地流淌。
“我想我们该走了。” Shannon 拉着她的Partner离开。
“不要忘记了你拒绝在抚养权协议上签字时你说过什么，Justin，” Rowena 回过头来，”你要为她尽每一份责任。”
公寓里面因为两位客人的离开而陡然寂寞不少。Natalie 静静地坐着，看着两个沉默而互不言语的大男人。
他们甚至由始至终没有看对方一眼。
24.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Brian的手机总是没人接听。Justin打去Kinnetik的电话也一一被Cynthia虚虚实实地挡回来。不是开会，就是外出。
“Daddy,” Natalie 费了一番气力才爬上够得着工作台的凳子，”Daddy.”
Daddy在想什么想了入了神。
或者说他的心思在千里外，总惦记着什么而无力地悬着。
女儿的呼唤让他暂时舒展开僵紧的面容，他摸着她顺滑的金发。
“Daddy, 生日快乐。” 她交给他一张画，然后乖巧地在Daddy脸颊上印上大大的吻。
“宝贝啊...Daddy的生日在后天呀。” 那是她画的一张画，Justin小心地托在手心。稚嫩的童笔用最绚烂的色彩描绘着童孩眼中的简单世界：Daddy, Nat, 牵着手，笑着，在不规则的太阳下。Justin 感觉一阵酸楚勒紧他的心。
“Daddy, 除了Mummy和Mom，你可以请Uncle Rage来你的生日派对吗？我……我有东西送给他。”
Justin想告诉她，今年没有Daddy的生日派对了。
25.
电话那头还是传来冷冰冰的答录机转接声。这是Justin唯一不喜欢的Loft里的东西。
“Leave your shit.” 然后是刺耳的电流尖叫。
Justin 对着静默的空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在第十三次留言之后，还可以说些什么。
“我们需要谈谈，Brian.”
该死的，他讨厌这个开头。他知道这不是他此刻最想说的。
“后天是我的生日Brian.”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又一段对话的空白。他在期待着什么？难道会有人突然拿起电话让他知道这段思念不是白费吗。
他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Brian…”
他感觉到自己随着每个说出口的字而逐渐融化，化成无声无息的粉尘慢慢弥散。
“…我今年不想一个人过…” 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就好像那不再是自己在说话。或许他刚才不应该喝那么酒。”…Brian.”
Brian, please.
他感觉身体在不断下沉，下沉。
“我带蛋糕。”
他从昏沉中回过神来时，电话那头已是一段忙音。
26.
“Daddy, 里面有蘑菇吗？” Natalie 坐在吧台上，指着那盘奶白色的飘着香气的法焗洋葱汤，她坐在这里的时候看见Daddy倒了很多汤料进去。
Daddy摇摇头，会心一笑。
即使没有最爱的蘑菇，Natalie觉得她也会喜欢的。她喜欢所有Daddy煮的东西。
她希望Uncle Rage快点出现，这样他们三个就可以吃Daddy准备了一个下午的食物。
Daddy别有心意地把公寓的灯都调成了温暖的橘黄色。嗯，Natalie觉得等会吹蜡烛的时候一定很棒。Daddy已经答应由她来把蜡烛插到蛋糕上。
27.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还有1个小时20分钟，这个日子就会过去。
时间过得越来越慢，迫近某个重要时刻的那种凝重的脚步。
“Daddy…” Natalie无力地趴在吧台的边沿，”…Uncle Rage什么时候才来啊？”
Justin 耸耸肩，不知如何回应。
清脆的敲门声撑破了公寓的静寂。
Justin和Natalie都被这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然而脸上带着喜悦的神情。
“Happy Birthday, Sunshine.” 门拉开的时候传来了Brian的声音。
Justin笑着站在门边，感觉到自己每一条神经此刻都跳跃起来。”你迟到了。”
“噢！让我想想…” Brian 夸张地皱起眉头思考着，”I’m sorry, Daddy!” 他提高了声量，学着Natalie的声调。
公寓里面传来了Natalie天真的笑声。
一种不好的预感让Justin脸上的笑生硬地剥落。”Brian，你喝酒了吗？”
“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不是吗？” Brian把生日蛋糕甩给Justin。他侧身进门时，Justin感觉到一阵刺鼻的混合着各种酒精的气息。
“Hey, you little shit.” Brian径直走到Natalie身边，步伐有点凌乱。
Natalie向他耸耸鼻子笑，以为派对终于要开始了。
Justin在门边犹豫了半刻，然后无声地捧着手中的蛋糕走过去。
“想看看我给你Daddy挑选了什么生日蛋糕吗？”
Natalie 兴奋地叫着，迫不及待地帮Daddy解开盒子上漂亮的蓝色缎带。
精致的三层手制蛋糕终于展现时，没有得到它应得的欢呼和雀跃。
“这……这是……” Natalie 不解地看着Daddy，”Daddy，这是……”
“是的，Honey，我相信你Daddy一定有跟你讲过这个故事，” Brian微笑着轻拍Natalie的后背，然后像是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看着Justin，”这是Pinocchio啊。” （注*）
Natalie不敢再看蛋糕上因为撒谎而收到惩罚的木偶，它鼻子长得夸张甚至有点丑陋，在昏黄的灯光下它似乎在对所有盯着它看的人张牙舞爪。
Daddy的沉默让她感到有点害怕，“为什么……”
“因为你Daddy是一个不诚实的Liar，Natalie！” Brian 抢过话茬，他感觉到Justin微微的颤抖。他们的眼睛一直看着对方，却从未感觉如此陌生。
“Nat, 回房里去。” Justin 低声说着，仿佛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Natalie 从没见过Daddy这个样子。她胆怯地照着Daddy的说话回到自己的房间，边走边回头看着，却又被更深的寂静吓得加快脚步。
28.
客厅里面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So,” Brian故作随意地打破沉默，讽刺地看着本来丰盛的晚餐，”你又在煮什么垃圾？”
Justin 没有应答。他拿起那一大盘未被任何人品尝过的浓汤，全部倒在水槽里。
奶白色的液体瞬间浸染占据了冷冰冰的金属池，哗啦啦地哭诉着没得来及受赞赏，就被舍弃至幽暗的角落。
这个突然的动作让Brian愣了一下。他脸上强撑的讽刺的微笑也消失了。他抬眼直直地看着Justin。身体内酒精的热度翻腾着，覆盖过他的五脏六腑，他感觉到那股深藏的气焰快要爆发。
“为什么要在她面前…” Justin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咬紧牙关，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Well, 这一切都是你苦心经营的玻璃城，是吗？” Brian的语调是轻浮的，无法捉摸地飘渺，”Daddy, Natalie, family. Perfect.” 有那么一刻，Brian无力地看着屋顶。
然而他抿唇后重新收拾起的目光，只让人想起半夜深邃的充满攻击性的狼的双眸。
“你会做一切可能的事情去保护它，不让它有半点动摇。所以你用最动人的语言去编织一个又一个谎言…”
“闭嘴，Brian！” Justin终于控制不了怒吼着，全身都在因为绝望而微微颤抖着。
“你TMD整个生活都已经被留在这里了！” 随着每个字眼的吼叫，Brian狂暴地拍打吧台的边缘，”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那－个－小－混－蛋！”
彻底的愤怒仿佛给Brian的眼睛注入了幽蓝的颜色，让他脸上每根线条都因此变得更粗犷突现。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不计后果地要摧毁一切。包括他自己。
整个公寓仿佛都为这些沉重的话语而颤动起来。吧台边可怜的碗碟被推搡得发出浑圆的金属碰撞声音，单调得像在求饶。
在短暂的让人窒息的静寂中，一阵柔弱的低沉的抽泣缓缓沿着没有空气的缝隙，鼓动着敏感的耳膜。
Justin才发现Natalie虚掩的房门后，那个抽搐的弱小的身影。
他听得见他的心在滴血，仿佛刚刚被Brian每一句话割裂成碎片还不够残忍。
“是的，”一股莫名的麻木支撑起他，最痛苦的知觉即将要被割舍去，”我会做一切去保护她。”
他成了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机械地陈述着被冥冥安排好的话语与使命。
Brian看着没有焦点的Justin的眼睛，竟然笑了。是那种绝望的、去到尽头的只剩驱壳的微笑。”那些无耻的谎言，’Brian我会回来Pittsburgh’、’Brian我不想再一个人过生日’…”
忽然那股躁动的狂热逐渐褪去。既然黎明不再会来临，那么就永远被困在最黑暗的世界里。
他忽然忘记了怎样讽刺地去取笑残酷的世界。就好像刹那间那条快乐的神经永远离他而去。远远地离他而去。
“You’re a f**king liar, Justin.”
在这最后的对峙里，死寂在冷漠地蔓延，袖手旁观。
Justin找回虚弱的呼吸，迎上那双不再熟悉的榛绿色的眼睛。
“那你走吧。” 他冷冷地，听着这不属于自己的声线，”F**k you too, Brian.”
公寓的门被关上时。他甚至没有力量回头去看最后一眼。
今晚的灯光仍然昏黄，浑沌一片。
注*：Pinocchio -- 《木偶奇遇记》里面因为撒谎而鼻子变长的木偶。
~~~~~2007年8月23日更新~~~~~ 纪念在旧坛子上的两岁生日
29.
公寓的门没有上锁，Shannon 轻轻推开，眼前一片狼藉。酒瓶东倒西歪地在每个可能的角落出现，沙发皮套犹如烂醉一般，与床单纠缠在一起，摊倒在客厅地板上。烟头的乌屑沾染在米黄色的地毯上，像垂死病人脸上的斑点。
连公寓的空气也是浑浊而让人窒息。
Shannon有点不自在地皱了皱眉。
卧室那边依稀传来一点声响。
忽然两个陌生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出客厅，一个修长健美，拥着身边另一个稍显矮小但俊俏匀称。
两个男人旁若无人地大声说笑，互相倚扶着向门口走去；似乎仍是宿醉未完全醒来。
Justin拖着步子，缓慢地走出来，一脸倦容。”那是……” 他费神地回想了一下，”Duncan和他的partner Kiev，”他耸耸肩，好像若无其事地走到吧台，在杯盘狼藉之间搜寻着尚未喝完的瓶装水。
Shannon呼一口气，尽作自然地坐到沙发的扶手上，”你的清洁小姐最近很忙？"
“我是想，既然都快搬走了，也就没有那个必要。”
搜寻未果，Justin打开冰箱。里面只有潦倒的几个啤酒瓶和几只干瘪的苹果。
“那，” Shannon稍稍放轻声音，”连女儿也不要了？”
“Oh……” Justin疲惫地靠在冰箱门上，无奈地闭上眼睛，”不要这么说。你知道我想她。”
“她也想你啊。” Shannon看着他的背影，苍白而沉寂。
”她最近怎样了？” 他缓缓地再抬起头。
“Well，除了一直在说 ’他不喜欢我’ 之外……” Shannon 犹豫地停了一下，”……最近她开始问，是不是连你也不要她了。”
公寓里的死寂忽然升级，膨胀。Justin低头轻轻的叹息，似乎不断地盘旋，放大，弥散。
“我保证明天，明天我一定会去看她。我保证。”
Shannon起身走到吧台。她想好好地看一下Justin那双眼睛。
“Justin，她不是我最担心的。” 她温柔地靠在吧台旁，等着他放松地释放自己的情感。
“我知道他在推开我。” 他很平静，却又忽然打断自己。似乎已经再没有说的必要。
他深呼一口气，淡淡地对她笑。
他眼里那阵彻底的淡然，让她也感受到那种无能为力。她明白无人能够左右Justin的决定。如果有，也只有一个人可以。
“我知道你想她快乐，” Shannon在门边回头，”我希望你也能快乐着。”
Justin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央，脚下是旧杂志粗糙的寒冷。他环视着这个即将离开的曾经的又一个’家’，然后慢慢地靠着沙发的扶手坐下。
快乐着。
他慢慢地滑落，似乎没有意识地，直至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然后，缓慢地双手捂脸。
~~~~~9月27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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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cora 于 2008-10-8 21:24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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