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 [公众号文章][250711]那个夜晚，永远开满鲜花

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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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谁能想到，2025年还能看到一部拍摄于17年前、从未被世人所知的同志电影片段？

以探索大胆、敏感而复杂主题著称的第六代导演娄某，在2009年凭借《春风沉醉的夜晚》获得戛纳电影节最佳编剧奖。

然而导演也为这部违规拍摄、违规参展的同志电影付出了代价——被禁止五年内执导任何电影。


《春风沉醉的夜晚》在南京全程使用DV拍摄，演员表演时几乎没有重演一次的机会，一切以保密为优先。电影原本接近140分钟，后因出品方出于商业考量而删减到106分钟。

而这被删减的几十分钟，已经成为华语同志电影史上最大的遗憾——后面解释为什么。

电影取名自郁达夫的散文，影片中的人物也直接念诵了这篇经典文学作品，让文学文本与电影叙事产生了深刻的互动。

郁达夫的散文《春风沉醉的晚上》创作于1923年，那时中国社会动荡不安，郁达夫本人也处于失业和穷困潦倒的状态。他搬入上海日新里对面的贫民窟，遇见了自强不息的烟厂女工陈二妹。陈二妹的坚韧与倔强，与作者本人对生活的颓废与矛盾心理形成鲜明对照，使文章充满了一种无解的哀愁。

“天上罩满了灰白的薄云，同腐烂的尸体似的沉沉地盖在那里。”这种悲戚与苦闷的情绪，始终萦绕在躁动与沉沦之间。主人公因内心苦闷而神经衰弱，经常夜晚独自漫步城市街头，直到天明才返回陋室。

电影《春风沉醉的夜晚》将郁达夫笔下的这种情绪延续到了现代都市的同志群体之中。秦昊饰演的江城，正处于类似郁达夫当年的境遇。他就像一个街溜子，不断疾步快走在城市的街头，试图通过快速的行动与夜晚都市的繁乱逃避内心的焦虑与痛苦。此外，他还频繁出入地下同志酒吧，用放浪形骸来麻痹自己，试图遗忘内心难以言说的伤痛与过去。

电影围绕江城展开，展现了他作为同志在中国社会中的压抑与挣扎。他与李静（陈思诚 饰）以及罗海涛（吴伟 饰）之间复杂而纠结的关系，进一步凸显了同志身份带来的孤独与无奈。

但在这部影片的最初构想中，导演还设计了另一条与江城截然相反的情感线，也就是郁达夫原著中陈二妹带来的灵感。在这条故事线中，黄轩饰演的叶晓与梁鸣饰演的阿健是一对恋人。他们在大学里谈着恋爱，**代表了同志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安静、平和而幸福。他们与江城的故事平行而不交叉，就像郁达夫与陈二妹的人生一样，在推进中自然形成对照。

据导演透露，在电影被删减的部分中，叶晓与阿健有多段细腻温馨的情节，例如两人在夜晚漫步，畅谈彼此对未来生活的期待；又如他们在家中共同做饭、共进晚餐时流露的自然亲密感。导演对黄轩的表演不啻赞美，说他让叶晓这个角色充满了真切感。

然而由于法国片方对电影时长的要求，黄轩的大部分戏份最终被删除，使得这条情感线在成片中完全消失，「据说」只留下一个一闪而过的背影。黄轩自己后来提及，他对于戏份的删减也深感遗憾，因为他认为叶晓这一角色所体现的积极情感本可以极大丰富影片的主题表达。

不知道他的这份遗憾与不甘，是否触动了导演。总之在机缘巧合下，少数被删减的镜头如惊鸿一瞥般呈现了出来。

不到4分钟的原始素材，不仅让观众窥见了最初的叙事构架，也让人耳目一新的看到，原来早在十多年前中国就有导演在积极探索中国性少数群体的生活多样性，原来同志关系无需诉诸政治，也能拥有美好可能。

在素材中，透过江城略带停留的目光，打篮球的大学生叶晓进入观众视线。年轻、帅气、阳光，带着对爱欲的渴求，叶晓与同龄男友阿健在出租屋搭建起了两人的小世界。

一段细腻的“床戏”，没有什么露骨内容，却看得人怦然心动。男孩与男孩从自然的搂抱到欲望的贲张，通过轮流睁眼和闭眼，默契的从朋友转换至恋人模式。两个帅气的、青春的、结实的肉体，自然而然的交缠在一起…

他们在床上角力，在楼梯打闹，坐公车时阳光落在脸上，叶晓的笑也带着阳光的味道。哪怕是月明星稀的黑夜，他们走在路上也不感到恐惧。


然而，“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导演生不逢时，影片亦命途多舛，终究成为一场注定错过时辰的烟火。——原本可以与《蓝宇》并列的、成为照亮大陆同志情感谱系的双子星片段，最终却被无形之手掐断，湮没在市场的冷漠与重重迷雾之中。

或许，这就是现实的残酷与电影艺术的悖论所在：那些最真切动人的故事，总是难以完全见天日；那些缘悭一面的镜头，反而因遗憾而心心念念。

十七年后的今天，当我们回望这些被删减的片段，或许更能体会导演的勇气与初心。他想告诉我们，同志的生活不仅有痛苦与挣扎，更有温情与希望。


被删减的几十分钟，已然成为华语同志电影史上一道温柔而遗憾的注脚，提醒着我们：纵然前路坎坷，春风也曾在某个夜晚轻柔拂过孤单的灵魂。

希望有“若得山花插满头”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