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壹周影讯：第72-73期】2013圣丹斯LGBT报告＋年度盘点：奥斯卡酷儿10年

【一周亮点】

第29届圣丹斯电影节上周日在美国犹他州帕克城落下帷幕。尽管没有像往届《摇滚芭比》、《心底的逆流》那样斩获大奖的LGBT作品，但今年同志电影的表现仍算相当优异：首先，今年亮相圣丹斯的LGBT电影数量众多（至少10部）。在倍受瞩目的美国主竞赛单元，16部入围电影中有4部（2部男同，2部女同）都是同志题材！与去年《点亮灯光》一枝独苗相比，今年充分体现了“大家好才是真好”的羊群效应。其次，今年这批同志电影的映后口碑都超出了预期，像聚焦“垮掉一代”成长时期的《杀死汝爱》就成功终结了外界对丹尼尔·雷德克利弗能否走出“哈利波特”驾驭同性恋角色的怀疑，而由QAF中文站广大村民赞助拍摄的《人来人往》更获得一致好评，被誉为“德州天空下的新《周末时光》”。——可以说圣丹斯给2013年同影开了个好头。

【“杀死汝爱”的成长教育】

从《嚎叫》、《在路上》到今年的《杀死汝爱》，“垮掉的一代”作为后现代主义文化最重要的标志，近年被频频搬上电影银幕。与其他作品不同的是，29岁的新人导演约翰·科洛基达斯上溯到了垮掉文学的源头。电影里的艾伦·金斯堡（《嚎叫》）、杰克·凯鲁亚克（《在路上》）以及威廉·S·巴罗斯（《裸体午餐》）还只是校园里的毛头小子，而改变他们命运和拉开美国最重要反主流文化运动序幕的是一桩谋杀。

故事以丹尼尔·雷德克利弗饰演的艾伦·金斯堡作为视角，1944年他终于摆脱诗人父亲的投影，成为哥伦比亚大学的大一新生。英俊任性的同学卢西安·卡尔很快占据他的视线。卡尔叛逆顽皮的性格和当众朗诵淫秽诗歌的特异独行都让金斯堡着迷。他就像走入仙境的爱丽丝，通过卡尔认识了凯鲁亚克和巴罗斯，并且一拍即合。志趣相投的年轻人结成了亲密的小圈子，决心发起一场叫做“新视野”的激进文化运动。

尽管卡尔本人缺少创作才华，但他有一种能激发他人灵感的魅力，周围的人也纷纷为他倾倒。在卡尔的公寓，金斯堡发现他并不是唯一的痴迷者。与卡尔同居的中年男子大卫·卡莫偌表现出强烈的占有欲，他是卡尔的导师、男友，并充当监护人的角色。当卡尔越来越享受操纵和利用他人的爱慕后，摆脱卡莫偌的愿望就越来越强烈，而这最终引发了黏稠夏夜发生在哈德森河畔的一场暴力谋杀。年轻人的世界被彻底碾碎，他们怀着沉重的心情各奔前程...

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杀死汝爱》在圣丹斯上映后收获了压倒性的好评。烂番茄上包括《综艺》、《卫报》和《好莱坞记者报》等媒体都给出了正面评价。《综艺》认为“电影在诗意的即视感中呈现了一个由嫉妒、迷恋和杀意汇聚的黑色漩涡，讲述了未来巨匠们成长年代的一场‘小革命’。”《卫报》认为电影“在主题上让人联想到《血色将至》，都是由一场谋杀决定所有人的命运走向。然而不同于直接暴力，《杀死汝爱》更像一个由心智和情感簇拥而成的米诺斯迷宫。”《好莱坞记者报》则用大段篇幅表扬两位主演丹尼尔·雷德克利弗和戴恩·德哈恩：“丹尼尔异常抢镜，可以说他从未如此成功的洗尽哈利波特的痕迹。而德哈恩的表演让人联想到《冬天的骨头》中的劳伦斯。两位主角以黑色音符合奏出‘垮掉一代’诞生的初乐章。”

当然，所有评论都或多或少的提到了电影的主要问题：以偏概全。由于电影是以艾伦·金斯堡的视角讲述卢西安·卡尔的故事，就像两个故事各自讲述了一半；两个男孩的人生都只有半面展示出来，却没有达到“1/2＋1/2＝1”的效果。片中卡尔对金斯堡大吼说“这只是你的真相！你的假说！”电影给观众的感觉也是如此。自始至终观众只能站在金斯堡的角度，通过他的经历揣测故事背后的故事，从而让最高潮的谋杀缺少了令人信服的理由。

在接受采访时，丹尼尔谈到了作为金斯堡他对电影的理解：“这是一部关于年轻的爱的故事。卢西安和艾伦的关系非常现实：你遇到一个远比你自信、远比你迷人、而且似乎远比你聪明的人，你无可救药的爱上他。然后当你渐渐超越他，你们的关系由爱转憎。我想这就是恋爱的全部意义——它不是静止的，而是推动你进化，让你把自己看成一个人，而不是另一个人的附属。你有了自己的喜爱和主见，当你开始下段关系时就有可能更好。很多人会一来就问这是不是同志爱情故事，没错角色是同志，但它仍是个爱情故事。”

《杀死汝爱》的发行权已在圣丹斯上售出，由发行过《一次别离》和《爱》的索尼经典以7位数价格购得。电影预计将在今年秋天上映。

【静谧悠长的“人来人往”】

两个男人，一座小城，一份看似触手可及、却始终缘悭一面的爱情。华裔同志导演陈俊彦继《你好，再见》之后带来了自己的第三部剧情长片《人来，人往》。尽管是一部没有大卡司的小成本作品，在筹拍初期还曾遭遇资金困难（感谢所有参与捐助的QAF中文站会员），但这部文艺小品意外成为了本届圣丹斯口碑最好的同志电影！

片名“Pit Stop”本意是小加油站。在美国州际高速路上往往零星散布着这样的场所。人们路过、加油，点杯咖啡抽根烟，做短暂的停留然后继续上路。对当地同志来说，这也是他们欲望逡巡的场所。小城镇的民风相对保守，但这些同志却能成功融入到周围环境中，和都市白领一样带着真性情工作、恋爱和生活。男主角盖比和厄列斯托尽管要到电影后半部分才遇到，但观众会发现他们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蓝领工人，都和前任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都在迷惘中寻找着什么。盖比和前妻和平离婚，但因为6岁女儿的缘故一家人仍住在同一屋檐下。厄列斯托的前男友想去大城市碰碰运气，但却拖拖拉拉的不肯搬走。电影以静谧的节奏平行讲述两人的生活，直到他们的人生轨迹因在Pit Stop的一夜情而发生交叉...

在亮相圣丹斯的NEXT单元后，著名电影网站Indiewire形容该片“就像对安德鲁·海格《周末时光》的回应，将镜头对准美国的非中产阶级，呈现这些不常见于大银幕上的人们的困境与挣扎，述说他们对幸福的无声呐喊。”《综艺》评价电影“尽管不像《断背山》那样充满戏剧冲突，但同样是描绘现代美国相对闭塞的西部柜中生活。导演从未大力提拉感情的丝线，而是让两个男同志慢慢贴近，用不断的错过来成全最后的相遇，让他们发现彼此是如此的相似。”《纽约时报》说“它让人想到《孩子们都很好》，讲述的不是性取向认同，而是失去和得到爱的过程，让人打量真实复杂的同志生活本身。”有趣的是，《周末时光》、《断背山》和《孩子们都很好》均为当年的最佳同志电影，《人来，人往》能否黑马到制霸2013全年呢？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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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今年圣丹斯主要LGBT电影一览：（以编号排序）

1. 杀死汝爱（Kill Your Darlings）  (男同)  ★★★★

关键字：哈利波特嗜血法医垮掉文学校园谋杀美国主竞赛单元

2. 神的孩子奇遇记（C.O.G.）  (男同)  ★★★☆

关键字：荒诞经历性觉醒乔纳森·格罗夫美国主竞赛单元

3. 脑震荡（Concussion）  (女同)  ★★★

关键字：拉拉性工作者双面人生中年危机美国主竞赛单元

4. 救生员（The Lifeguard） (女同)  ★★☆

关键字：童年怀旧女性禁恋美国主竞赛单元

5. 人来人往（The Pit Stop）（男同） ★★★★★

关键字：德州小城一夜情蓝领同志 NEXT单元

6. 瓦伦丁路（Valentine Road）(男同)

关键字：高校枪杀案憎同罪行拉里·金美国纪录片单元

7. 上帝眷顾乌干达（God Loves Uganda）（男同）

关键字：非洲基督教信仰仇同法案美国纪录片单元

8. 性癖（Kink）（男同）

关键字：詹姆斯·弗兰科 SM 午夜场单元

9. SM片场实录（Interior. Leather Bar.）（男同）

关键字：詹姆斯·弗兰科 SM 新前沿单元

10. 陪伴（The Companion）（男同）

关键字：牛郎父子关系国际剧情短片单元

【年度盘点】奥斯卡的酷儿10年

你可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可以说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从2002年开始，10年里我们已经习惯了在每年的奥斯卡上看到LGBT的角色和电影，而今年它们意外缺席了。如果我们再将工会奖和金球奖纳入统计范围，无论最佳影片还是男女主角/配角单元都没有LGBT入围是罕见的，然而这便是今年的现实。

下图是近10年在奥斯卡、金球和工会三大奖中LGBT的入围/获奖情况图：

从1971年第一个因在《靠，又是星期天》中饰演同性恋而提名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彼得·芬奇算起，同性恋角色用14年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座小金人：1985年《蜘蛛女之吻》的威廉·赫特。 8年后汤姆·汉克斯凭《费城故事》获得影帝后曾有过一番感人肺腑的LGBT发言。而女性在新千年前后也开始展露峥嵘，1999年希拉里·斯万克因《男孩别哭》中催人泪下的表演获得了奥斯卡影后，妮可·基德曼和查理兹·塞隆更罕见的缔造了女同性恋角色蝉联两届影后的历史。从近10年趋势来看，扮演同性恋角色（尤其是在传记片中）似乎已成为提名的快捷途径。2002年－2012年间共有13个LGBT角色获得奥斯卡提名，提名工会奖和金球奖的就更多。这些角色既有历史名人（如《米尔克》、《卡波特》），也有普通常人（如《孩子们都很好》、《初学者》）。值得注意的是，所有最后得奖者本身都是异性恋，即是说在学院的主流观点中，由异性恋饰演同性恋是有加分的，而由同性恋“本色出演”则缺少同等的印象分。不久前因金球奖颁奖礼成为新闻焦点的朱迪·福斯特尽管是两届影后，但这位公开出柜的女演员并不是凭借LGBT角色获的奖，而凭借LGBT角色入围过的公开同性恋伊恩·麦克莱恩爵士尽管获得了金球奖、托尼奖、艾美奖和奥利弗奖等众多奖项的肯定，却唯独得不到学院垂青。

LGBT电影的命运相对就要惨淡多了。影史上从未有一部LGBT电影获得过最佳影片，近10年虽然有4部艺术性极高的LGBT电影入围，但无不在最后时刻折戟。距最佳影片最近的是2006年的《断背山》，但它不幸止步于最佳导演。学院宁肯制造一个无法自圆其说的悖论（没有执导出最佳影片的导演如何是最佳导演？）也不愿让一部讲述同性恋牛仔的电影摘走最高荣誉。学院成员如欧内斯特·博格宁就公开说他在勾选当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时根本就拒看《断背山》。只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偏见，而这是电影无法消弭的。这其实也是对LGBT电影侧面敲响了一记警钟：与其将公关重点放在最佳影片上，不如去争取其他单项提名。尤其因为LGBT电影往往蕴含不只一位LGBT角色，分开报名、多点开花的可能性更大。近10年的数据也证明了这种策略的有效：《时时刻刻》的男、女同性恋角色分别入围男配、女主单元，《断背山》两位男同性恋角色分开入围男主、男配单元，《雌雄莫辨》的两位女同性恋角色和《胡佛》的两位男同性恋角色都是主角＋配角搭配方式入围工会奖。而反面典型就是《孩子们都很好》，两位女同性恋角色同时报名主角单元不但两败俱伤，还直接导致了《孩子们都很好》在奥斯卡颗粒无收。

由于今年第85届奥斯卡缺少LGBT角色和影片，我们只能将盘点范围扩大到所有含LGBT内容上：

1. 本届呼声最高的《林肯》由公开同性恋作家托尼·库什纳撰写剧本，他也是入围最佳改编剧本单元的头号种子选手。如果获奖，他将是第四位获得该类别奥斯卡的同性恋编剧。（前三位是《美国丽人》的艾伦·鲍尔，《众神与野兽》的比尔·康顿和《米尔克》的达斯汀·兰斯·布莱克。同性恋会编故事啊！）

2. 有趣的是，今年奥斯卡最佳动画提名中第一次出现了同性恋角色，这大概也是迄今所有公映动画片中绝无仅有的：3D定格动画《通灵男孩诺曼》主角之一是位“肌肉型”男同志青年。

3. 获最佳纪录片提名的有《瘟疫求生指南》，一部关于男女同性恋者通过发起社会运动改变艾滋版图的高分纪录片。它是今年纪录片单元的头号种子选手，也是今年唯一入围的真正LGBT电影。

最后是一点个人想法：无论奥斯卡还是金球奖工会奖，说到底仍然是金钱游戏。从提名到获奖往往取决于片商的深度公关和宣传推广，每年颁奖季的此类投入都是以千万美元计；对先天存在资金劣势的LGBT电影，其实并不应该盲目跟进。像去年口碑极好的同志电影《爱若此时》，在10月曾由音乐盒影业（Music Box Films）发起关于艾伦·卡明冲击最佳男主角的公关，个人觉得就没有必要。获得学院肯定的电影未必能打动你；打动你的电影自然就是你的“天下第一”。

第85届奥斯卡颁奖典礼将于美国时间2013年2月24日（周日）下午5点半，北京时间2013年2月25日（周一）上午9点半，在杜比剧院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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