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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膏药狐 于 2010-7-1 11:46 编辑
第一章
北方的夏日课后,那段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光里,总是带着一种轻透的甜腻,倘若有了微风,那便是一年中最让我欢喜的天气。
初中的课业还很轻松,我带着慵懒的姿态,慢吞吞的收拾东西,看前桌的阿源招呼后面座位的一帮同学,准备去打篮球。
“梨子,你去不去啊?来吧,人少了没意思,”阿源推了推我的肩膀,顺手把我的书包又塞了回去,“快点,走啦,一会儿天就黑了。”
我有些吃惊,新学期刚开始,大家还不是很熟悉,还没有一起打过篮球——当然,这只是对我而言,作为班长的阿源早就成为了篮球队伍的灵魂人物——“我,我不大会打……”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哎,大家就练着玩呗,没事儿,快走快走,”阿源拿起篮球,去追单子他们,“快点啊,我们操场上等你!”
我点着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宛如在看灿烂的流火划过天际。那张永远阳光的脸足以吸引任何一朵向日葵,那永远热情而和煦的性子,更是能温暖每一只飞娥……我不是例外。
和眼睛楠换了鞋子,我匆匆的到了操场,在场边看了一会儿:阿源个子不算最高,身形很矫健,明显的技术上的优势总让他轻而易举的突破重重人墙——在篮球上,阿源很像流川枫,很自我,很骄傲。
“嘭”,我伸手拦下飞来的篮球,惊魂未定的拍了两下,看着阿源走了过来,“梨子,站那干嘛,”他推着我走到场上,“我和严哥、影子一拨,单子他们现在俩人,你跟他们行吧。”
“啊,我不老会打的,”我抱歉的看了看单子,他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嗨,我们也不行,玩玩呗,”说着冲阿源一挑眉,“我们的球。”
阿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酷酷的甩手往后走,“来吧。”
单子满意的回过头来,“梨子,你进攻吧,加油,源子就是个纸老虎。”我不好再推辞,定了定神,拍着球突然加速,冲了过去。
阿源迅速的防了过来,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我带球撞人,还是他防守犯规,我只觉自己撞上了气垫,立马被弹了开,着地的一瞬,我觉得自己的尾骨都要断掉了!
“梨子,”阿源惊异的看着我被弹出好远,“没事吧?”他走过来拉我,我咬着牙根站起来,勉强说了句“没事儿,我歇会儿,你们打吧”,就掉过头往场边走去,实在是太疼了,我几乎要掉下泪来。
在场边,轻轻靠在单杠上,看他们又开始打球,眼泪转了好几圈,终于还是掉了下来,我只好垂下眼,盯着墙脚。
“怎么样?还疼呢?”严哥走过来轻声问,我勉强笑笑,“还好。”随即向场上望过去,才发现阿源正往这走,其他几个人都停了下来,往这边看。
“严哥怎么啦,”阿源疑惑的看向严哥,严哥努了努嘴,“梨子好像摔得挺严重的,你们打吧,我坐这陪会儿他。”严哥挥挥手,双手一撑坐到了双杠上。
阿源张了张嘴,回头冲那边喊了一句“你们打吧,我不打啦,”然后也靠在单杠上,侧面冲着我。我能看到他嘴角还挂着微笑,神色间有种纠结,“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呢,”他的声音很轻,飞快的略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看单子他们打篮球。
过了两秒,他又转过头来。
夏风吹过,夕阳的光辉照在他亮晶晶的眼睛里,以至于多少年后的今天我依然清晰的记得当时的情景,甚至在写下文字的时候,几乎忘记了严哥的存在——他带着淡然笑意,直直的看进我的眼底,“你的人怎么这么好呢。”每个字都很清晰,清晰的让我觉得他心里带着一种坚定,仿佛在告诉我即将打开一扇通往心灵的大门。
“摔那了,要不然我给你揉揉吧。”他忽然又变得嬉皮笑脸起来,腆着脸凑过来,一下子打破了夏日余晖中泡泡,“梨子,别理他,他又抽了,”严哥在一旁笑看着我红着脸推拒——我想我的脸一定红了。
那只是个夏日的傍晚,却全然不再平凡,爽朗的风吹过,带走丝丝若有若无的思绪,却永远地铭刻在了我的心上,那是个开始……一切的一切的开始。
第二章
“慢点慢点,”阿源扎扎呼呼的提早疾步跑下楼梯,左右张望了一下,“没人,下来吧,小心点,”我被他夸张的行为弄得有点无语,“你干什么啊。”说实话,我有点害羞了。
前天回家的时候,他曾说,“你是琉璃娃娃啊,我得小心点,不能让你再伤着了。”于是,这两天,只要我们走在一起,每到楼梯拐角或是有人跑闹楼道,他都像个母鸡似的护在我的身边,一来二去的让我窘到不行。但是——心里有点小甜蜜。
“还疼不疼?”他站在楼梯口,望着正下楼梯的我,“还好,没啥事。”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快,周围的静谧更让我觉得很不自在,他的目光灼热得让我想要闪避。
“你走这么快干啥啊?你走哪条道回家?”我想从他身边超过,却被他抓住了胳膊,我看向他,听他说道,“咱晚上一起走吧,今天我回姥姥家,不和严头儿一路。”
“噢,好。”我晕晕乎乎的说好,愣愣的看他的手像慢镜头一样伸过来,感觉着他温热的手,轻轻的捏了我的左脸颊。
……在放学后的校园里,那个楼道的死角处,他把我圈在自己的臂弯里,脑袋耷拉在我的肩头,“你腰真瘦。”
那时的我,以为这代表了什么。
我开始每天对着他微笑,听他讲话,看他打篮球,为他递上冰水、纸巾,宠腻的任凭他挂在我的身上和别人调笑,帮他买饭,代替他完成各种各样的班级活动,画板报,做扫除,每天等他一起回家……
那时的我,以为这就是幸福。直到——
他开始绕远路送绍坤回家,开始一下课就围着绍坤说这说那,开始兴奋的和我讨论绍坤的“可爱”,开始和绍坤一起冷落我……
那时的我,终于忍不住问他,我在他心里算什么。
还记得开始时他略显闪避的眼神和最后斩钉截铁的话语,“我想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也知道你对我很好,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蛮喜欢你的,可是后来我觉得我更喜欢绍坤的性子,别看他总是冷冷的样子,可还是很心软的人。”说到最后两句时,他的眼神变得柔和,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个让我终身铭记的夏日——
“我挺在乎你的,我们还是朋友好么。”他认真的看着我,眼神一如既往的火热,“好。”我只能答得苦涩。
之后的记忆变得模糊,日子混沌无光,唯一深刻的是我看着他时心痛的感觉,那种撕裂的感觉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心脏被搅成一团,至今无法淡去。
我悄悄的从他的舞台退出,却没让他离开我的视线,窒息和无处诉说的我终于拿到了医生的诊断书:心肌炎,建议休学。
现在回想起那时的自己,简直是不能想象的痴傻,竟能生生闷出病来,好在不是精神病,不然就没办法自我调整了。也许那个时候,我真地会选择休学,如果我没有遇到小楼。
小楼是伴有窦性心律不齐的心肌炎,和我在看一个医生,抽血那天,她竟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不由得让我对这个同龄的女孩抱有一丝惊异。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因为成绩不够理想,心理压力太大而生的这病,只是觉得她的眼里带着一股倔强。
在那段每周末去医院报道的日子里,我们聊了很多很多,很多我们无法向父母亲朋诉说的话语,都自然而然的倾吐给了彼此。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我收到了一份生日礼物,来自小楼。于是从那天开始,我突然变得对生日很执著,也是那一天,我们真正的进入了彼此的生活。
第三章
一个学期后,我的身体终于恢复了很多,课程自然落下不少,但这并不妨事,我在书桌上垒起了高高地练习册,挡住前面的身影。
不停的学习,让我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伤痛,开始能够看着阿源和绍坤的背影微笑,能够淡定的看着本应阳光的脸上掠过略微失意的神色,能够安静的倾听阿源不时地抱怨,能够自觉地给两个人留出空间……
然而命运总喜欢捉弄世人,让有的人怨憎会,有的人求不得。
在秋天的一个午后,激烈的争吵声终于让我忍不住抬起头来:阿源满脸的震怒,绍坤抿紧唇的沉默。
“靠,懒得理你!”阿源摔门而去,留下沉默的众人和无法平静的我。
“操!”也许是觉得下不来台,绍坤大步的走过来,直接拎起阿源的书包,一把丢出了教室。
书包重重的落地声仿佛砸在我的心上,砸出一道深深的裂缝,那些我以为早已痊愈的伤口瞬间暴露在阳光下。我闭了闭眼,原来那些血淋淋的记忆从未褪色,甚至早已随着时间的掩埋而变得糜烂腐朽——原来我心疼他胜过了自己——自嘲的盯着面前的书山,原来摞得再高也挡不住。
阿源没有回来上课。
神思恍惚的我熬过下午的课程,看着教室慢慢变空,看着天色渐暗,看着阿源向我走来。
“你怎么还没回家。”昏暗的光线下,我只能看到他那双清亮的眼睛,依旧那么有神。
“等你。”听到答案的他轻轻的“嗤”了一声。
“等我干嘛。”他走到我的身边,看了看并排放着的两个书包,“走吧。”他拿起自己的书包,大步往外走。我不由得笑了,狠狠地在心底嘲笑了自己一下。
骑着车,一路无话。终于,这次打破沉默的是他,“咱们去河边呆会吧。”
河边的风已经有点凉了,坐在草地上的我们靠的很近。
他不介意绍坤一直回避他的感情,对他的试探装作一无所知,但阿源对始终不能成为绍坤最亲近的人耿耿于怀,更不能接受绍坤在感情上的不在意和小小背叛。
我沉默的听,有些麻木。
“能让我靠一下么?”他注视着水面,声音很轻缓。不待我回答,就慢慢的俯下身,枕在了我的大腿上。我低了低头,灰蒙蒙的天色,让我看不清他眼中掩藏的情绪。
“还是你最好了。”他微微侧身,把头整个埋在了我的腿上,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仰起头,任时间在无声中滑过。河水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我的心却仿佛七八条错综盘杂的绳子,通通搅在了一起。
“走吧,太晚了,”他突然一骨碌爬起来,笑眯眯的伸手拉我,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沮丧颓唐,虽然神色还有些僵硬。他拉着我的手,一步步走上岸堤,温热的掌心让人不想离开……
正是这双大而温暖的手,把我的心拉到了天堂——轻轻抛下。
第四章
十二月的隆冬,呼啸的西北风卷着雪花,打在脸上生疼,努力蜷缩了身体,依旧无法抵挡寒冷。
其实也不必抵挡什么,有种寒冷,会从心底开始蔓延。
我眨眨眼睛,感觉睫毛上结了细小的冰,想加快脚步,却感觉风无声的阻止我的前进,好大,好大的风……让我迈不动……好累,好想就这样永远的躺在这里。
可是我不能停,不能停下,这一次,我要从阿源的视线中消失。
我咬紧牙关,拼尽全力不去回头,不去理会冻结在脸上的泪痕,只是在心里催促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
直到呼吸困难,心脏紧紧的绞痛起来,我才意识到已经跑了好久,久到我以为自己那脆弱的心脏会就此破碎掉。我不敢立刻停下来,沿着回家的街道慢慢的移动。
不想回家,心底有什么东西叫嚣着想要破土而出,像奔腾的洪水将要冲破堤岸,让我觉得再不做点什么,就要被淹没。
我找到一个小小的报亭,颤抖着手指,拨通了小楼的电话,听到她略带焦急的声音匆匆的答应“你等我,我马上就过去。”才缓缓舒了口气。
她来的很快,不由分说地把我拉进路边的麦当劳,在我还没有回神的时候,就塞给我一杯热热的可可。
“说吧,怎么回事。”她皱着眉头,递过来一包纸巾。“因为那个阿源?”
我点了点头,觉得手指有些发麻。
“这两个月不是挺好的么?昨天你还说他想帮你过生日?”
我勉强地笑了笑,“是啊,只可惜那是他约单子一起出来玩的借口,他今天来拜托我的,”嗓子突然有点哽,“我才知道,原来这段时间,又是我自作多情。”
我把头埋进手臂,无法再开口。
“他变得还真快,……他只是在你身上寻慰籍罢了,别理他了,放过自己吧,”小楼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在我耳边反复回响着某人的声音,“梨子,你生日那天我带单子来一起吧,嘿嘿,这样我就能和他多呆会儿了,好梨子,拜托,拜托哈……”那清朗的脸上露着狡黠的笑,那么无赖,却又显得那么无辜。
……
“我最喜欢仙道了。”我艳羡的看着阿源钱包中的那张仙道彰卡片。
“给你吧。”他抽出卡片,毫不犹豫的递给我。“真的?”我笑眯眯的拿了过来,掏出钱包,大小刚刚合适,只可惜我钱包是深色的,半透明的卡片一下子看不清了。
“看不清了。”我沮丧的重新拿了出来。
“我看。”他接过卡片和钱包,塞进去看了看,“嗯,等下,”我看着他转过身,从书包里翻出一张雪白的纸,那钢尺裁成卡片般大小,又拿卡片比了比,细致的折了多出来的边角,“那,你看,”我看着他得意地把白纸夹到卡片和钱包之间,看着仙道的身影慢慢的清晰,看着他的笑照进我的心里。
“笨死了。”他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刮了我的下巴。
……
“你干嘛这样拿着板凳?”我回过头对阿源说话,奇怪的看着他把板凳抱在胸前,却用手捂着前两个凳角,“这样突然停下就不会撞到你了啊。”他淡淡的回答。
……
“喂,源子,怎么把窗户关上了,闷死了……”“闷什么啊,都大冬天的了。”阿源关上窗户,回到位子上,“这样没风了吧,别捂着脑袋了。”我笑着点点头,把阿源的大衣放下。
……
……
“梨子,过来给爷当当枕头……”“……”
“你太瘦了,来来,吃这个……”“嗯。”
“梨子,明天我还要吃你带的午饭……”“好。”
……
记忆,带着金色的流光,在时间中扭曲,我紧闭着双眼,却依旧看着它们在脑海里碎成一片一片……再也不能拼凑和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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