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原创] 荒野之爱

荒野之爱之一：何处是归途

在坐了两天的火车，又在马车上颠簸了四个小时以后，Justin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个位于育空河上游山谷中的小镇。Justin觉得称它为小镇，都有点夸大其词了。在布满成片寒带树林的山谷中，沿着汹涌的育空河，零落散布着几十幢木屋，和一座简陋的尖顶小教堂。因为人工的开垦和挖掘而变得乌黑凌乱的居住地，和旁边郁郁葱葱的整齐树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Justin带着新奇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眼底的兴奋大过了迷茫，这里同城市是多么的不同，所有这一切，全是新鲜的、自然的，充满了原始的气息。河岸里停泊着小船，巨大的原木顺着育空河向下漂流，淘金者挖掘的水槽把河岸弄的坑坑洼洼。Justin抓起包裹，跳下装满货物的马车，挥手向车夫致谢。他小心翼翼的避开街道的泥泞，这里的人们全都穿着高筒靴，走路时泥浆四溅。

迎面走过来的两个印第安人，使Justin瞪大那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天啊，他还从未见过真正的印第安人！他所有关于印第安人的印象都是从书上看到的，那上面说他们茹毛饮血，随便杀人，并割下对方的头皮作为战利品。Justin有点紧张的看着两个黑发的印第安人从他身边经过，但是，他们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可怕，身上背着成捆的兽皮，走进了街对面的杂货店。

Justin的眼睛一直追踪着他们的身影，一个踉跄，差点跌进了水坑。他这才收回了目光，看向街道两旁的木屋。Justin在一幢较大的木屋前停住脚步，门口的招牌显示它是一家酒店。

“白石，”Justin轻声念了出来，“是的，就是这里。”他仿佛想要鼓励的自己一般，轻声确定着，这是几乎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木屋内十分阴暗，即使是白天也点着灯，在一长溜的柜台边上，并排坐着几个男人，他们穿着粗犷，嚼着烟草，喝着烈酒，高声骂着脏话。当Justin进来时，所有人都抬头看着这张生面孔，他那白皙的肤色和这里人被太阳晒的通红的脸完全不同，尽管他们都是白种人。

这种赤裸裸的打量目光使Justin感到一阵紧张，他尽可能的抬头挺胸向柜台走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站在柜后面抽着烟斗。

“请问...”Justin的喉咙一阵干涩，“请问Carl先生在吗？”

“你找他干什么？”抽烟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恩，我想打听点事情。”Justin尽可能的使自己的声音平稳。

“什么事？”男人再次发问。

“我要见Carl先生。”Justin坚持自己的要求。

男人看着他好一会儿，然后耸耸肩说道，“我就是Carl，但不是什么先生。”周围的人们发出一阵哄笑，有人嚷嚷着这是那里来的小子之类的话。

Justin感到脸上一阵发烧，但他仍然继续说，“你好，Carl。我叫Justin Taylor，我是来找我叔叔Craig的。”

“那么，你是Craig的侄子？”男人问道。

Justin点点头，“我叔叔说你知道他在哪里。”

对方颔首说，“是的，我知道。他住在离这几英里远的河边的木屋里。”他歪头略微想了一下，“但是，我已经有几个月没有看见他了。”

“那么我该如何去那里？”Justin急切的询问。

“你可以走去，不过那样要花上几个小时。”Carl不紧不慢地说着，“你也可以坐运送木头的马车去，如果正好有的话。”

一个小时以后，Justin坐上了去往育空河更上游地带的马车。摇摇晃晃坐在一堆杂物上面的Justin，吃着用最后一点钱买来的面包，心情十分愉快。因为马上可以看见Craig叔叔了，他并不担心。赶车的是个鼻子通红的老男人，他一边用含糊的发音同Justin说着话，一边不时的从怀里掏出酒瓶喝上一口。他还热情的邀请Justin也来上一口，Justin婉言谢绝了。那人却不死心，一路上都在大谈酒的好处。

马车在山谷小路的岔路口停了下来，老男人用肥短的手指着路旁一条林阴小径，说：“沿着道走。”

Justin轻快的跳下马车，向他道谢，然后看着马车消失在小路尽头，才踏上了野草丛生的小径。在最初的十分钟里，Justin的心情十分轻松，他甚至开始欣赏周围的景色。到处是一片片茂密笔直的枞树林，其间夹杂着白桦、松树，大丛的野花在暗处闪着幽光。虽然夏天还没有完全过去，但在树阴下行走却能感到一阵阵凉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径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密林深处。Justin越走越深，周围的景色也越来越原始，看不出一点人工的痕迹。Justin的心里开始有点发慌，当然他绝不是害怕，绝对不是，他已经十七岁了，已经是一个男人了。Justin加快的脚步，当他听到育空河咆哮的水流声时，几乎是跑着冲下了山坡。

在河岸边一块被人工开垦过的空地上，耸立着一幢小木屋。在木屋前的树阴下，一个男人正赤裸着上身，挥舞斧头劈着木头。他似乎也看见了Justin，放下斧头，直起身体。因为逆着光，Justin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觉得对方非常的高大。他快步走了过去，男人那头凌乱的棕发，和布满胡子的脸出现在Justin眼前，他真的是非常高大魁梧，肌肉结实，深色的毛发从胸膛一直延伸到腹部，两条结实的大腿紧紧裹在长裤里。当Justin看到那双褐色的眼睛时，心中浮现了不好的预感，据他所知他的家族中大部分都是蓝眼睛。

“Craig叔叔？”Justin还是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对方只是看着他，半天才开口说话，声音低沉，“我不是。”他说。

简短的一句话，让Justin的心沉到谷地，他结结巴巴的说，“他们...酒店的人，说他在这儿......”

“两个月前他是在这里，但他已经走了。”男人的声音平稳，“他把这里的一切都卖给我了。”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Justin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我不知道。”男人摇摇头。

他的话无疑是雪上加霜，一股绝望之情涌上Justin的心头，长途跋涉，满怀着希望，却是这样的情况。Justin疲惫的坐到了木头上，男人一言不发，拿起斧头继续干活。

太阳已经落下去了，Justin仍然坐在那里，他心里明白应当赶快想办法，但脑袋里却一片茫然。男人劈完木头就进木屋里去了。不一会儿，屋顶升起了炊烟，一阵食物香味飘了过来。Justin感到了饥饿，刚刚吃过的一小块面包根本不够。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准备离开，总之先回到小镇上再说吧。Justin一回头，发现男人就站在他身后，已经穿上了一件外衣。

“进来吧。”男人朝他点点头。

木屋非常的简陋，简陋到只有一张床，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但是干净而温暖，桌上放着冒着热气的食物。男人径直在桌旁坐下，向Justin示意吃饭。

“恩...那个...谢谢。”Justin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Brian，我的名字，”男人开口说话，“Brian Kinney。”

“你好，Kinney先生，谢谢。”Justin再次道谢。

“Brian，”他纠正说，“你今晚可以留在这儿，明天我送你回镇上。”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专心开始吃饭。

食物很简单，腌肉、豌豆汤和硬面包，但分量很足。吃完饭后，为了表示感谢，Justin主动提出收拾盘子，Brian没有说话，只是坐到床上开始修补东西。Brian几乎不怎么说话，Justin收拾完以后坐在桌旁无所事事。等到睡觉的时候，Brian拿出一大张兽皮铺到地上，又递给Justin一张毯子。育空地区非常的寒冷，即使在夏天也一样。

睡在床上的Brian，不一会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Justin蜷缩在毯子里，身体非常疲劳，但却无法入睡。明天回到镇上该怎么办，他身无分文，也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如果幸运的话，也许他可以在镇上找份杂活干干。就这样胡思乱想着，Justin渐渐睡着了。

Brian在清晨时分醒来，不需要闹钟，他体内的生物钟就能很准确的告知时间。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就看见了睡在地板上的Justin。Brian瞪了他一会儿，然后想起来，昨晚自己让这个男孩留了下来。这个来找叔叔的男孩，昨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象一只小鹿一样轻快的从山坡上冲了下来。当自己告诉他Craig已经离开时，那从和小鹿一样的蓝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绝望神情，使Brian的心也颤了一下。

只是轻微的颤了一下，Brian提醒自己，今天要送他回镇上去。

在Brian开门的时候，Justin就醒了。他在暖和的毯子里舒适的伸展着手脚，但马上想到了自己的处境，于是一骨碌爬了起来。Justin收拾好睡觉的东西，走出木屋，看见Brian站在河边脱去衣服，纵身跃进育空河。Justin走到水边，洗了洗脸，水有些冰凉，抬头看见Brian的脑袋正在水中时隐时现。大概游了十分钟左右，Brian上了岸，毫不遮掩自己赤裸的身体，拿起毛巾拭擦着。他有着一副好身材，宽肩窄臀，四肢修长，强健的身体上布满了水珠。

在吃过了作为早餐的腌肉面包以后，Brian拿起猎枪，背上一捆兽皮，带着Justin出发了。

他们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才到达小镇。Justin很不习惯在林间行走，他的鞋子也总在给他找麻烦，有好几次他不得不从淤泥中把脚拔出来。Brian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他穿着高筒皮靴大步前行着，不时的停下来，等着Justin赶上来。在Justin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他就会坐下来休息一会，默默地抽着烟。

Brian把Justin留在了马路边，然后直接进了皮货商店。经过一番讨价还价，Brian把所有的皮毛都卖了出去。当他从商店出来以后，看见那个孩子正一脸茫然地坐在原地。那不关他的事，Brian提醒着自己。接着他去了其他的商店，补充了一些食物和生活必需品。午餐的时间到了，Brian去了白石。他坐在窗口边的位置，从这能看见那个孩子依然坐在那里。Brian再次提醒着自己，那不关他的事。

“嗨，Brian。”Carl从柜台后面向他打招呼，“那个孩子，Justin Taylor？我看见你把他带回来，Craig去哪了？”

“他走了。”Brian简短地回答。

“噢，那可真是太糟了。”Carl耸耸肩说，“这个孩子该怎么办？我想他可能身无分文。”

Brian没有接话。他吃完自己的午餐，然后又叫了一份和一杯咖啡。他喝完咖啡，把另一份午餐打包，然后拿起自己的东西走了出去。当他向那孩子走过去时，他还在提醒自己，这不关他的事。

他走到Justin面前停下来。Justin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疑惑而无助地看着他。Brian把午餐塞到Justin怀里，沉声说，“我们走吧。”然后就大步向前走去。Justin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他别无选择，因为无处可去。

荒野之爱之二：河上遇险

在最初的一个星期里，Justin每天往返于木屋和小镇，迫切的希望可以找到一份工作。然而事情却总让他失望，没什么人愿意雇佣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这里大部分人都是来淘金的，梦想着巨大的财富。他们每天花很长时间在育空河岸边，艰苦的工作，把淘出来的金沙卖到金店，然后把钱花在酒馆，赌博和女人身上。只有极少数人发了大财，大部分人都穷困一生，痛苦永远多过于欢乐。

但Brian不是这样，他从不去淘金。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待在森林里打猎。到了傍晚他会带着猎物回来，极少有空手的时候。偶尔，他会去照管他在附近开垦的一块玉米地，但Justin觉得他并不是为了食物才那么干的，那更象是兴趣。

对于Justin的存在，Brian没有说过一个字，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满的情绪。有时候，Justin怀疑Brian是不是把他当成一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小动物。Brian干过这样的事情，他曾带回来过一只受伤的小松鼠，养了几天以后，这个小家伙就从窗户里蹿了出去。Brian什么也没说，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带回来一只小鸟。Justin坐在桌子旁边，看着Brian用笨拙的手指包扎小鸟翅膀上的伤口。在几次尝试失败后，Justin终于忍不住了，他从Brian手中接过了小鸟。当然，等到小鸟的翅膀痊愈以后，它也从窗户里飞走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寻找工作的希望正变得越来越渺茫。Justin在沮丧和百无聊赖中拿起了鱼竿，开始到育空河上钓鱼。他的收获出乎意料的多，没有花多长时间，他就钓到了好几条。当Brian带着猎物回来时，Justin端出了他的烤鱼，面包和豌豆汤。‘很好’是Brian在晚饭时说的唯一一个词，这已经使Justin足够高兴了，要知道他几乎从不在吃饭时说话。于是，Justin继续他的垂钓活动，如果他赚不到钱，至少他可以带回食物。

两个星期以后，Justin把他的垂钓范围从河岸扩大到育空河上。每天Brian出门以后，他就会把小船划到河中央，在那里能钓到更大的鱼。

这天阳光灿烂，天气晴朗，Justin把船划得比平常更远了，然后放下鱼竿，让小船随波逐流。他把钓到鱼放进网里，挂在船舷边的水里，这样等他回去时，这些鱼还会是活的。钓了一段时间以后，Justin在小船里平躺下来，阳光照得他懒洋洋的，略带寒意的秋风掠过，天空蓝得透明。他感到倦意和前所未有的平静，于是慢慢地睡着了。

Justin是被一阵呼喊声惊醒的，他听到有人在大声的喊他的名字。他猛地翻身坐起来，朝四周张望。在右边的河岸上，他看见Brian正拼命的跑着，边喊边向他招手。Justin站起来，大声询问什么事情。但距离实在太远，在加上水流声，除了他的名字，Justin什么也听不清楚。他拿起桨，想把船划到Brian那边去，但水流似乎越来越急，小船被带着漂得更远，Justin的努力毫无用处。水流声正越来越大，从涓涓溪流演变成了瀑布轰隆声。Justin抬头想前望去，不远处的河面上耸立着一堆巨大的白色石头，汹涌的育空河水不断撞击着石头，飞溅着浪花从高处落下去。

那是Justin第一次看到白石。

上帝啊，Justin立刻意识到前面是瀑布，他焦急起来，拼命的开始向反方向划船。与此同时，在河岸上Brian还在跟着小船跑，他不断呼喊Justin的名字，做着手势。小船被水流带着漂向前，Justin感到胳膊酸痛，浑身是汗。他扔下船桨，纵身跃进了育空河里。就在Justin跳进河里的瞬间，Brian也跟着跳进水里，朝他游过去。

Justin在水里发抖，河水比他想像中还要冰冷刺骨。他拼命游着，对抗着水流的强大阻力。但没能坚持多久，Justin就感到自己大腿开始抽筋，胳膊也没了力气。就在他沉入水中的一瞬间，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托出了水面。

Brian用一只胳膊环住Justin，带着他游向岸边。当Brian把Justin推上河岸边的泥地时，他听见一阵喀啦的木头碎裂声从身后传来，他转过头，刚好看到被白石撞击成几半的小船，一头栽下了瀑布。Brian爬上岸，把Justin翻过来，拍打着他的背部。Justin猛烈的咳呛起来，拼命喘着气。Brian放开他，一屁股坐到泥地。Justin脸朝下趴在泥地里，过了好一会，他才转过头看着Brian，脸上头发上都是黑糊糊的泥巴，眼里还含着泪水。他以为会有一顿吼叫责骂，他也做好了承认错误的准备，但Brian只是冲着他笑了笑，说了句，“你真幸运。”

Justin得承认，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笑起来真好看。

这件事情发生过后的第二天早上，Justin从睡梦中醒来，发现Brian正蹲在他面前，看着他。Justin揉着眼睛，从地上他的临时床铺上坐起来，Brian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金发，把一双高筒靴放到他面前，低声说，“我们出去。”有那么一瞬间，Justin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以为Brian要把他送回镇上。Justin愣愣地看着他，Brian加了一句，“去打猎。”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他们带着猎枪和食物深入了寒带茂密的森林，这里属于阿拉斯加山脉的一部分。Brian带着Justin穿越山谷和条条清浅的小溪，追踪着各式各样的猎物。他指给Justin看那些险峻的地形，北美洲的最高峰，麦金利山隐约可见。Justin全神贯注地看着，听着，感到既新奇又兴奋。麋鹿从树林蹿过，还有豪猪和狼，肉质鲜美的松鸡藏在草丛里，紫色的杜鹃和精巧的铃状石南花随处可见。

好运气一路跟随着他们，到中午停下来休息时，他们已经猎到了两只松鸡和一只体型较小的豪猪。Brian放过了一头惊慌失措的麋鹿，尽管它的肉要比豪猪还要美味。“我们已经得到了足够的食物，没有必要浪费生命。”面对Justin的疑问，Brian是这样回答的。

他们在一条清澈的小溪边停下来吃东西，并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猎物。Brian坐在溪边的一块大圆石上抽着烟，Justin则坐在他下面一点的地方，注视着溪水，溪底的沙子里闪闪发亮。

“那些发亮的是什么？”Justin问，指着溪水。

“是沙金。”Brian回答。

Justin睁大了眼睛，惊呼着，“金子？”

Brian点了点头，“是沙金冲积矿，淘出来就是金子。”

想起那些在育空河边拼命干活淘金的人，Justin脱口而出，“Brian，你为什么不去淘金？”

“没有兴趣。”Brian简洁地说。

犹豫了一下，Justin还是提出了心中的疑问，“那你为什么要到这儿来？”

Brian抬头眺望阿拉斯加的群山，平静地说，“只是生活。”

荒野之爱之三：印第安人

Justin第一次看见‘山猫’时，非常惊慌失措。

他刚从育空河里提上一桶水，还没走到木屋那里，就听见一声马嘶。Justin顺着声音望过去，上帝啊，在山坡上树丛里有一个骑着马的印第安人。他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脸上划着白线，背上背着弓箭，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拿着根长矛，正盯着Justin。

“Brian！Brian！Brian！”Justin慌张地大叫起来，咣当一下扔下水桶，拼命向木屋跑去。他还没跑到门口，Brian就从木屋里出来了，手里提着猎枪。“看那儿！”Justin边跑边转身指向山坡，他从Brian身边擦过，在他背后停下来。

那个印第安人策马缓缓从山坡上下来，Brian迎了上去。印第安人翻身从马上下来，让Justin吃惊地是，Brian竟然和他握了握手，然后拥抱了一下，互相拍了拍后背。他们转过身，朝Justin走过来，脸上都带着大大的笑容。

“别害怕，他是我的朋友‘山猫’。”Brian对Justin说。

“山猫？”Justin完全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印第安人看了看Justin，对Brian说了几句Justin听不懂的话，他猜想那是他们的语言。Brian笑了笑，用同样的语言说了几句，然后对Justin说，“他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惊慌，我跟他说那是因为你之前从没见过印第安人。”

Brian的话让Justin感觉很不好意思。那个印第安人又对Justin说了几句话，虽然听不懂，但Justin觉得那里面有种不满的语调。“我应该说什么？”他茫然地看着Brian。

“什么都不必说，”Brian拍拍‘山猫’肩膀，“只要微笑就好了。”

Justin努力想要微笑，但因为紧张和吃惊，他自己都能感觉到那笑容是多么的僵硬。那让Brian和‘山猫’同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们一起走进木屋，Brian和‘山猫’占据了屋里唯一的两张椅子，Justin只能坐到床上。Brian拿出平常不怎么喝的威士忌酒款待‘山猫’。Justin好奇的看着他们聊天，他的目光更多的落在了‘山猫’身上，那些羽毛和骨头珠子，做工精美的鹿皮外套和靴子吸引着他。

他们聊了一会儿，大部分时候都是Brian和‘山猫’在说话。有时候Brian会把他们的对话翻译给Justin听，所以Justin知道Brian邀请‘山猫’留下来吃饭。而‘山猫’则希望Brian能到他们的营地去一趟。听到这里，Justin强烈的希望Brian能带上自己，天，真正的印第安人的营地。

‘山猫’很高兴的接受了Brian的邀请，留下来吃午饭。Brian拿出了他最好的腌鹿肉，Justin做了烤鱼和汤。午饭以后，Justin表面上忙着收拾东西，其实一直在留意着Brian他们。当他听到Brian在门外喊他的名字时，他兴奋地扔下手头上的东西，跑了出去。‘山猫’牵着他的马，Brian手里拿着瓶没有开封威士忌酒，那是礼物。

“我们走吧，Justin。”Brian边说边和‘山猫’朝山坡那边走去。Justin兴奋地微笑着，一路小跑跟上他们的步伐。

阿拉斯加生活着好几支不同的印第安部落，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他们追寻着动物的迁徙路线，在高地和山谷间来回移动。‘山猫’所在的印第安部落就驻扎在附近的山谷里，他们是三天前从高地那边过来的。

营地由几十个圆锥型的小帐篷和一个圆形大帐篷组成。Brian一到这里，就有几个印第安人热情地冲过来，他们拥抱他，把他拉进中间的大帐篷里，剩下Justin一个人有点尴尬地站在这些帐篷中间。有些妇女在帐篷里出出进进忙碌的，她们不时地看向Justin，低声说着话，然后咯咯笑着。Justin知道她们不是唯一对自己感到好奇的人，就在他的右前方，一个小帐篷的后面，躲着同样好奇的几个孩子。

“啪嗒”一声，一块小石子落在Justin的脚边。Justin看了一眼帐篷那边，从那里传来惊叫声和笑声。他不认为他们对他怀有恶意，因为他们完全可以瞄得更准些。一个蹲在帐篷前处理毛皮的印第安妇女站起来，冲着孩子们大叫着，然后又谨慎地对Justin说了几句话。尽管Justin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但他决定把那当成一种歉意。于是他笑了笑，说了声没关系。印第安妇女也冲着他笑了笑，蹲下去继续干活。

一会之后，一个梳着两条长辫子的黑发印第安小女孩从帐篷后面走出来。她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一手叉着腰，慢慢地朝Justin走过来，然后转了个弯，绕到Justin的另一边。Justin不知道小女孩想干什么，她围着他绕来饶去，大眼睛瞟着他。与此同时，帐篷后的笑声越来越大。另一块小石子轻轻的落在Justin的脚边，就在这一瞬间，这个女孩向Justin冲过来，伸手在他的金发上摸了一下，然后笑着跑回帐篷后面。从那里传来一阵尖叫声和大笑声。

就在Justin完全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印第安年轻男人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他走到Justin面前，把缰绳往他手里一塞，然后说了几句话。Justin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把缰绳递给他是什么意思，他又不会骑马。他把缰绳塞回对方的手里，对方又塞给他，并且伸手指了指大帐篷，又指了指马，皱着眉头，有点生气的样子。Justin半张着嘴，看着他，上帝啊，他到底在说什么？好在这时他看见Brian从大帐篷里出来了。

“Brian！”Justin扔下缰绳，朝Brian走过去，焦急地说，“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印第安男人还牵着马跟在他后面，大叫着。

Brian微笑着走过来，安慰性的拍了拍Justin的胳膊，然后迎上那个男人。他接过对方手里的缰绳，他们交谈了几句，互相拍拍背。男人微笑着走开了。Brian转过身对Justin说，“他们坚持要把这匹马送给我。”

“Wow！”Justin轻呼了一声，天，这真是太棒了，一匹马啊，“他们可真慷慨啊。”

“的确。”Brian点点头，牵着马问，“你会骑马吗，Justin？”

“不会。”Justin老老实实地回答，接着期待地加上一句，“你能教我吗，Brian？”

Brian看了Justin一眼，笑了笑，“如果你想学的话。”

“我当然想。”Justin眼睛一亮。

Brian是个好老师，无论是在教Justin骑马方面，还是学习印第安人的语言方面。

随着Justin逐渐掌握了和印第安人的交流方式，他和‘山猫’也变得熟悉起来。他知道了‘山猫’其实有三个名字。一个是他出生时起的名字，他出生的那天，他父亲一掀帐篷看见一只大山猫从草丛里跳过去，所以他就叫‘山猫’；另一个是他少年时代伙伴给他起的名字，Justin想那一定不是什么好名字，因为‘山猫’不肯告诉他；关于第三个名字，‘山猫’很骄傲地让Justin去找Brian告诉他，这让Justin很好奇。

“叫‘六人头’。”Brian笑笑说。

“什么？‘六人头？’”Justin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Brian耸耸肩，“在战斗中获得。”

Justin侧着头想了想，然后突然打了个寒战，低呼了一声，“我的上帝啊！”

另外，Justin还从‘山猫’口中知道了Brian的印第安名字，‘猎鹿者’。Justin同样感到好奇，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Brian不回答，而‘山猫’只是一个劲地笑。直到有一天，他们和印第安人合作狩猎麋鹿。Brian象只狼一样潜伏在草丛的阴影里，一动不动，Justin趴伏在他身边。‘山猫’和其他人从山谷那边把麋鹿驱赶进埋伏圈。当第一只惊慌的麋鹿一头撞进他们的视线里，Justin才刚刚瞄准，Brian已经象闪电一般跃了起来，枪声响起，麋鹿倒在地上，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Justin忘了开枪，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Brian。

“我知道那个意思了。”Justin说。他和‘山猫’在齐腰深的灌木丛里前行，Brian在他们前面一点。

“什么？”‘山猫’侧头看了他一眼。

“猎鹿者。”Justin说。

“哦，”‘山猫’耸耸肩，他是从Brian那里学来这个动作的，加快了步伐，说，“我们得快点了，‘阳光’。”

“什么？”Justin跟上去，“‘阳光’是什么意思？”

荒野之爱之四：严酷寒冬

阿拉斯加的夏季和秋季异常的短暂。当印第安人追踪着麋鹿群进入山谷，那就预示着漫长的冬季即将来临。

第一场雪很早就落下了，然后就是冰冻，接着落下来的雪象沙子一样厚厚的堆积在冻土上，一层覆盖着一层。尽管Justin努力适应这严寒的气候，但他的手和脚仍然都冻伤了，即使是Brian从那里‘山猫’弄来的鹿皮手套和靴子都无济于事。Brian让Justin睡到床上，靠着壁炉那一边，还给他加上了一条二十磅重的兔毛毯子。

现在到育空河里钓鱼着实变成了一项苦工，光是在几英寸厚的河面上凿个洞就得耗上Justin大半天。Brian每天打猎走得更远了，但在最糟糕的日子里，连着一个星期连只松鸡都没有猎到，他们只能靠储存的腌肉和面粉过活。Justin很早就放弃了对新鲜食物的幻想，咖啡这种奢侈品更是连想都不要想。

印第安人的日子也不好过，甚至可能更糟。他们人口众多，还有许多老人和孩子。在运气好的日子里，Brian曾猎到过一只大豪猪，他分出一大半肉让Justin送到印第安人的营地里去。Justin被迎进大帐篷里，满脸皱纹的老首领对着他微笑，‘山猫’使劲拍拍他的肩膀。妇女和孩子高兴的笑声和尖叫声，让Justin侧过头去猛吸鼻子。一个小女孩走过来快速在Justin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羞涩的跑开了。她就是曾经摸过Justin金发的那个女孩子，她的名字是‘小溪’，因为她就出生在一条小溪边。

在木屋外雪地上，Justin放下手中的斧头，把劈好的木材整齐的堆起来。冻伤的伤口在鹿皮手套里裂开，一阵阵的刺痛着。Justin尽量忽略疼痛的感觉，走到屋后Brian给马匹临时搭建草棚里。他察看了马的情况，并添加了一些草料。当他重新走到外面时，才发现风变大了，雪花夹杂在刺骨的寒风中飘落下来。Justin带着一丝忧虑抬头看向即将暗下来的天空，Brian还没有回来。空气中有种寂静的寒冷，按‘山猫’的说法，那是暴风雪的气味。

Justin回到温暖的木屋里，脱下鹿皮手套，掸去身上的积雪。他往壁炉里添了几根木材，准备开始动手做晚餐。Justin揭开盖子，汤在罐子里沸腾起来，冒着热气。他走到窗户那里，外面一片漆黑，天已经完全黑了，而Brian还没有回来。Justin感到有点焦急，最近Brian在树林里越走越远。他很早就出门，但却很晚才回来，带回来的猎物也很少，常常是疲惫地空着手回来。

汤已经热过两次了，Brian还是没有回来。Justin内心的不安感逐渐扩大，他不知道，Brian还从来没有这么晚回来过。他走到门口，把门稍微拉开一点，刀子似的寒风打着旋吹了进来。Justin打了个寒战，用力关上了门。他在炉火前坐下，告诉自己要冷静，Brian不会有事，他对这片山谷比印第安人还要熟悉。

就在这时，Justin听见一声长长的狼嗥，他屏住了呼吸，接着又是一声，又是一声，更多的狼嗥，此起彼伏。Justin猛地站起来，心跳得很快，他抓起靠在墙边的猎枪，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会，他打开了门，端起枪向前走了两步，侧耳仔细听着。狼嗥不断的响起，听上去它们的数量不少，而且距离很近。Justin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害怕，Brian和‘山猫’都曾说起过阿拉斯加灰狼的可怕，它们成群结队的捕食，撕碎和吞下任何能吃的东西。尤其是在寒冷的食物缺乏的冬季，这些饿得精瘦的野兽甚至会吃掉受伤的同类。

Justin退了回去，就在他掩上门的那一瞬间他听见了一声枪响。枪声在寂静的夜里能传得很远。他的心似乎停跳了一下，就他所知附近有猎枪只有Brian，印第安人从来不用枪支。紧接着Justin又听到一声枪响，然后是几声悠长的狼嗥。

上帝啊，Brian！Justin连手套都没有拿就冲了出去。他顺着狼嗥的方向跑进了树林里，暴风雪迎面扑来，打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Justin在雪地奔跑着，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分不清方向。又一声清脆的枪响在他附近的响起。“Brian！”Justin大叫着，声音在树林里扩散开来，“Brian！你在哪？Brian！Brian！”

“Justin！Justin！”Brian的声音从Justin的左边传过来，与此同时，一些动物的身形也快速的从树丛中掠过。Justin能看到那一闪而过的发亮的眼睛，和低沉的呜呜声。砰地一声，Justin开枪了，他听到灰狼嗷嗷地叫声。他边叫着Brian的名字边向左边跑去，Brian身影出来在黑暗中。他看上去很狼狈，头发凌乱，脸上还有血迹，右手拿着枪，左边的胳膊垂下来。

“上帝啊！Brian！你受伤了吗？”Justin焦急地大喊着。

“不要紧。”Brian摇摇头，急促地喘息着。

说话间，一只狼突然向Brian蹿过去。“Brian！”Justin大叫着提醒他。Brian很敏捷地用枪托格开了它，那畜生落在地上打了个滚，Justin抓住机会朝它开了一枪，正打中它脑袋。

“快走！见鬼！它们数量很多！”Brian边叫边朝木屋方向跑去，Justin紧跟在他身边。

狼群跟着他们，在两边的树丛里奔跑，一声接一声的嚎叫着。那声音让任何人都为之胆寒，是阿拉斯加冬夜里最可怕的噩梦。一只狼从Justin的侧面扑上来，发动了袭击。距离太近，根本就来不及瞄准开枪。Justin能感觉它的牙齿咬进了厚厚的鹿皮外套下面，他拼命挥舞着胳膊，想要把那畜生甩下去。嘭地一下，它撞到了某棵树干上，哀叫着松开了嘴。

“Justin！”Brian声音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惊慌。

“Brian！”Justin回应着。

他们冲下山坡，木屋的火光出现在眼前。Brian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跪倒在地上。Justin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胳膊，听到Brian嘶嘶地吸了口气，感到手心里一片黏滑潮湿。上帝啊，Brian一定是受伤了！Justin推着Brian向前，几只狼跟着他们从山坡上跃下来，向他们逼近。Justin一边后退着，一边扣动扳机连开两枪，狼群向后退了一点。Brian一跨进木屋，就立刻反身一把把Justin拽了进来。Justin顺势一脚踢上了门，然后扑上去用身体把门堵住。他剧烈地喘着气，听着狼用爪子抓挠木门的声音，伸手拉上了门闩。Justin顺着门滑坐到地上，双腿发软。Brian坐在他对面的地上，脸色看起来很苍白。

狼群在外面不停的嚎叫着。Justin四处张望着，想找个东西堵住门，“上帝啊......它们不会进来吧......”

Brian摇摇头，眨了眨眼睛，说了句，“不会。”然后就往后躺了下去。

“Brian！”Justin爬过去，扶起Brian的脑袋。他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前额上，皮肤冰凉，一只外套袖子被血染红了。“上帝啊！”Justin慌乱起来。他脱掉Brian已经湿透了的衣服，然后把失去意识而格外沉重的他弄到床上去。Justin用热毛巾擦拭着Brian冰冷的身体，因为在外面待得时间太长，他的体温过低。Justin拿出他们最后一瓶威士忌，给Brian灌下去，然后开始处理他的伤口。感谢上帝，咬伤并没有Justin想像中那么厉害。涂上‘山猫’曾给他们的草药以后，Justin撕开了自己唯一一件棉布衬衣，用它来包扎Brian的伤口。处理好伤口以后，Justin拿出所有的毯子，把Brian包裹起来，希望他的体温能升上来。

在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后，Justin筋疲力尽地在炉火旁坐下。他侧耳倾听了一阵，外面只有呼呼的风声，狼群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Justin这才脱掉自己的衣服，被狼咬过的那边胳膊上出现了两道淤青的痕迹，好在没有破皮出血。一阵饥饿的刺痛感涌进他的胃部，但由于惊慌和恐惧，Justin吃不下任何东西，只喝了两口汤。

在炉火前坐了一会儿，Justin已经疲惫得睁不开眼睛。他摸索着往壁炉里添了足够的木材，跌跌撞撞地站起来重新检查了门。然后Justin回到床上，把自己塞进Brian的毯子里，Brian冰凉的皮肤让他缩瑟了一下，但他仍然紧贴了上去。

Justin很快就睡着了。半夜的时候，他醒来了一下，感到Brian在翻身。

“Justin，”Brian喃喃着，一只胳膊横过他的胸膛，皮肤温暖而干燥。

“恩，恩，”Justin充满睡意地回应，没有睁开眼睛，侧过身，一只手放到Brian的腰上。

到了早上，Justin醒来时，Brian还在沉睡中。这是第一次，Justin比Brian醒来得早，也是第一次他在没有Brian在身边的情况下，一个人独自进入树林里打猎。Justin说不清楚，昨晚的恐惧还残留在他的脑海里，但他却感觉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勇敢，镇静。他带着猎枪，在树林晃悠，仔细搜寻着动物的痕迹。遗憾的是，Justin第一次独自狩猎却没有任何收获。他曾瞄准过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但显然，他的动作还不够快。

中午时分，Justin转回到木屋，脑袋里盘算着他们还有多少食物储备。走到木屋门口时，Justin停下脚步，一只松鸡正被倒挂在门口的一棵树上。他走过去，解下那只死松鸡，猜想是印第安人来过了。

Justin走进木屋，放下猎枪和松鸡。Brian在一堆毯子底下动了动，然后翻了个身，掀开毯子。他看着Justin，棕眸闪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Justin则回应他一个更为灿烂的笑容。

荒野之爱之五：野性春天

春天是在半夜里抵达阿拉斯加的。

在寂静的夜里，育空河爆发出一连窜冰凌开裂的清脆响声。一开始只是象人手指头那样大的裂缝，但很快就象蛛网那样扩散开去。一大块一大块的冰块互相撞击着向下游漂去，其中一部分会被白石撞得粉碎。

Justin也感受到了春天的来临，尽管天气仍然寒冷，但已不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到了正午时候，他的手和脚都会痒得要命。当Justin一边皱着眉头一边使劲搔着痒，Brian会微笑，当他开始吐着舌头做鬼脸时，微笑会变成大笑。如果‘山猫’恰好也在，那他们就会笑到Justin真的感到些许恼怒。

“那孩子已经象个真正的男人了。”‘山猫’对Brian称赞说。

“他是，”Brian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目光追随着Justin的身影。就象春天树木抽出的嫩枝，Justin长高了，四肢变得更加修长有力。阿拉斯加的阳光使他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光泽，双郏红润，满头的金发和蓝眼睛闪闪发亮。最重要的是，他不再象刚到这里时那样迷茫无助。当他背着猎枪大步走进树林时，身上散发出自信和沉稳的气息，毫无疑问，那就是一个男人。

“你知道，‘小溪’很喜欢他。”‘山猫’说，露出大大的笑容。

“哦，”Brian漫不经心的回答，“他们都还是孩子。”

“不，他们已经长大了。”‘山猫’反驳说，在他们族里，象‘小溪’那样大的女孩子再过不久就可以谈婚论嫁了。

Brian耸耸肩，不再说话，而是沉默地抽着烟。他的内心却告诉他，有哪里感觉不对劲，但具体他也说不清楚。

日复一日，随着春天不断深入阿拉斯加，Brian的感觉一天比一天强烈。上帝啊，那是多么的古怪和难以抑制，就象在夜里听到嫩芽破土而出，或者是繁花压折了柔软的枝条，果实落入肥沃的土壤中。Brian所能感觉到的是那么的细微，但又那么的美好，让人心痒难耐，蠢蠢欲动，当他面对Justin的时候。

Justin对此并非一无所知。他注意到Brian有时古怪的笑容和若有所思的目光，注意到当他们擦身而过时带起的小小颤栗。那种吸引和张力几乎无处不在，当他们相对而坐吃饭时，当他们肩并肩在树林里潜行时，当他们忙碌或者无所事事时。尤其让Justin烦恼的是睡觉的时候，无论他在睡着以前是多么的注意，每个早晨他仍然是在Brian怀里醒来。他的脸紧贴着Brian的胸膛，一只手或者是一只脚横过他的身体。

在某些恼人的春夜里，比如说现在。Justin早早的爬上了床，把全身蜷进他的毯子里。没过多久，Brian也上了床。隔着两层毯子，Justin都能感觉到这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他往旁边挪了挪，闭上眼睛默默背诵任何他能记起来的圣经章节，以对抗莫名的冲动。但是，上帝啊，这似乎见鬼的毫无用处。

一两声狼嗥从远处传来，Justin猛然睁开眼睛，扭头看向Brian。

“它们还很远。”Brian看了Justin一眼，笑笑说。

“我想是的。”Justin点点头，放松下来。

早上醒来时，Justin发现自己几乎全身都嵌入Brian怀里，一只手还抓着他的肩膀。Brian正侧着身体，一只手支撑着头，用一种深沉的难以捉摸的目光注视着他，低声说，“早，Justin。”

“早，”Justin含糊地回答，悄悄收回自己的手，感觉尴尬地要死。

在最后一块冰块消失在育空河里的时候，印第安人邀请Brian和Justin参加了他们的聚会。

带上两瓶威士忌做礼物，Brian和Justin在傍晚时分到达印第安人的营地。篝火已经被点燃，烤鱼和野兔肉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他们被带到老首领‘灰狼’旁边坐下，一个印第安女孩子在他们面前的碗里倒上一种浆果做的饮料。Justin因为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聚会而感到兴奋异常，但Brian却和平常一样。“所有的聚会从本质上都一样，不管是白人还是印第安人。人们大吃大喝，嬉戏玩乐，最大限度的放纵自己。”他是这样对Justin说的。

在聚会上，并没有Justin期望看到所谓某些神秘宗教仪式。就象Brian说的，这更象是一场切切实实的欢乐宴会。Brian带来的酒和浆果饮料在所有人中轮流传递着，随之而来的还有大块烤熟的肉，配上一些新鲜的浆果。妇女和孩子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同样面露笑容，兴高采烈。

“这是庆祝什么节日吗？”Justin问他左边的一个印第安人。

“是的，节日。”对方憨笑着，他就是曾经把马缰绳塞到Justin手里的人。

“什么节日？”Justin继续追问。

“恩，节日。”对方仍然一个劲的笑。

这时，‘小溪’跑了过来，打断了他们之间没什么意义的对话。这个印第安女孩子一把抓住Justin手腕，把他拉了起来，带进了篝火中央旋转的舞蹈行列里。一些人纷纷从地上站起来，也加入到舞蹈中。Justin一边跟着‘小溪’转动着，他笨拙的动作让女孩哈哈大笑，一边回头寻找Brian的身影。但Brian不在那儿，他甚至不在篝火附近。

一个印第安男孩插到他们之间，趁着这个机会，Justin离开了舞蹈的行列。他在远离篝火和帐篷的地方找到了Brian。他半躺在草丛里，抽着烟。Justin在他身边坐下，随手折下一根草茎含在嘴里，抬头仰望着天空上阿拉斯加闪烁的群星。

“他们不告诉我这是个什么节日。”Justin半真半假的轻声抱怨说。

Brian从鼻子喷了一声，沉声说，“那是因为他们也不知道。”

“恩？”Justin看着Brian的侧脸。

“他们因为感到快乐而聚会，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象是一个节日或者其他什么的。”Brian解释说。

“哦，”说实话，Brian的回答并没有让Justin感到太惊讶，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理由。

他们不再说话，就那样坐在黑暗中，听着风掠过树梢，昆虫在草里鸣叫，还有从远处传来的人们快乐的叫喊声。

“Brian，”Justin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呼唤着Brian名字，没有原因，就好像仅仅是为了确认他的存在。Brian转过头凝视着Justin，Justin也看着他。上帝啊，那感觉，那感觉就象是一股汹涌的暖流从内心深处涌出，象是长流不息的育空河，平静但势不可挡。他们倾身靠向彼此，嘴唇轻轻触碰到一起，同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仿佛等待了太久又仿佛时间刚刚好。

Brian把手伸入Justin的金发里，Justin颤抖着抓住Brian的肩膀，张开嘴迎入火热的舌头。除了他们彼此纠缠的嘴唇，紧紧揪住对方的手指，清晰的心跳声，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消失了。他们嘴唇贴着嘴唇，喘息着，移动着，直到‘山猫’呼喊他们名字的声音越来越近。Brian首先睁开了眼睛，他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Justin也睁开了眼睛，凝视着Brian，手从他的肩膀上滑落下来。Brian微笑了一下，伸手用拇指抹去Justin嘴角一点闪光的唾液，然后站了起来。Justin扭头看着Brian高大的背影向‘山猫’走去，他转过来急促地呼吸着，感觉心脏砰砰地敲打着胸腔。上帝啊，上帝啊。

聚会在接近午夜时进入尾声，印第安人热情的邀请Brian和Justin留下来过夜。Justin直接忽略‘小溪’期待的目光，看向Brian。后者也正看着他。看到Brian摇了摇头，和‘山猫’说了几句话，Justin忽然莫名松了一口气。‘山猫’表示理解的拍拍Brian的肩膀，接着向Justin走过来，友好地做了同样的表示。

他们并肩穿越漆黑的树林。Brian举着火把照亮道路，Justin背着猎枪紧跟在他身边。他静静地听着，溪水漫流过岩石的淙淙声，Brian踩在小径上沉稳的脚步声，还有他们规律的呼吸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声狼嗥，但Justin一点也不害怕，他知道狼离他们很远，而且那也不是一只饥饿的狼的嚎叫，那更象是一种发自本能的古老吟唱。今夜的树林一点也不可怕，一股温暖的，醉人的气息弥漫其中。

呼吸这种令人舒适的醉意，他们回到木屋里。炉火只剩下暗红色的余烬，两个人都没有要重新点燃它的意思，今晚很温暖。他们在黑暗中静静地脱掉各自的衣服，没有交谈。Justin首先钻进柔软的毯子里，紧接着，Brian犹豫了一下，然后也躺了进来。Justin靠了过来，紧贴着Brian同样赤裸的身体。Brian深深地叹息着，翻身把Justin压到下面。他的手指穿过Justin的金发，轻轻托住他的脑袋，低头亲吻着他的嘴唇。Justin喘息着，躬起身体，伸手抚摸Brian强健的脊背。Brian的手从Justin头发上滑下来，轻唰过他的胳膊和腰部，用力揽住他的臀部压向自己。Justin猛地向后仰起头，深深地呼吸着，双腿环上Brian的腰。

他们亲吻着，互相摩擦着，纠缠在一起。每当Brian那带着茧的粗糙手掌抚摸过Justin，分身顶上他的大腿，都能让他腰部一阵颤抖。Justin紧紧环抱住Brian脖颈，在他耳边呻吟着，直到迎来他生命中第一次极致高潮，眩目的白光闪过他黑暗的眼底。

阿拉斯加的野性春天仿佛在一夜之间爆发到极致，所有生命都拼命地生长和展示自己。肥硕的鱼群从育空河中高高跃起，小松鼠在树枝间蹿动，松鸡咕咕叫着在草丛里散步，大山猫追逐着野兔一闪而过。可打的猎物到处都是，但Brian和Justin的心思都不在上面。他们带着猎枪在森林里漫游，对眼前的猎物却视而不见。

Brian伏在草丛里刚要瞄准一只猎物，Justin就凑了过来，温暖的呼吸喷撒在他耳边。Brian手一抖，失了准头。Justin大笑起来，Brian放下枪，侧头盯着他。Justin慢慢停下笑声，舔了舔嘴唇。Brian猛地一跃而起，把他压到身下。他们大笑着，象两只小兽一样扭打嬉戏。Justin半真半假地挣扎着，从Brian身体下爬出来，刚跑上两步就再次被他压到地上。他喘息着，扭动着身体。Brian扯掉他的衣服，把他翻过去，有力的压迫着他，使他双腿大张。当Brian进入时，Justin大声呻吟着，手指陷入肥沃的黑土里，野花在他身下被碾碎。Brian把种子撒进他的身体里，而他的则射入土壤中。

荒野之爱之六：自然，非自然

夏季的阳光透过那些笔直的枞树和高大的云杉，洒落到灌木丛里，形成一个个光斑。Justin趴在Brian身上，好玩似的数着那些光斑。Brian仰面躺在草丛里，微微闭着眼睛，一只手抚弄着Justin的金发。一会之后，耀眼的阳光让Justin停止了无聊的计算。他的目光落在靠在树上猎枪上，上面挂着两只野兔。那就是他们今天一整天的收获。

他们把在树林里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做爱上。在小溪边，在被太阳晒暖了的光滑岩石上，或者是一丛柔软的灌木丛，甚至是背靠着一棵树。最让Justin印象深刻的是在一片灌木丛里，他们在其间翻滚，压碎了叶子和野花，打扰了一只正在孵蛋的松鸡。愤怒的松鸡冲着他们咯咯乱叫。Justin和Brian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开始大笑，尽管他们下半身还连在一起。

想到这里，Justin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你在笑什么？”Brian懒洋洋地问，手指梳理着Justin的头发。

“恩，我在想，”Justin把脸贴着Brian的胸膛，笑着说，“象这样下去，我们可能要挨饿了。”

“为什么？”Brian问。

Justin稍微抬头，下巴支在Brian的胸口上，看着他说，“我们只有两只兔子。”

Brian发出一阵低沉的大笑，胸腔震动着，说，“不会的。”他凝视着Justin，手掌来回摩挲着他的胳膊，“事实证明，我们比阿拉斯加灰狼还要坚强。”

他看着Justin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寒带淡淡的阳光落在他的金发上，给人一种甜甜的错觉，仿佛最浓稠的蜂蜜。Brian屏住了气息，在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直直落入他的内心深处，甜美的几乎让人感到疼痛。他猛地翻身把Justin压到地上，Justin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转变成更为灿烂的笑容。

他们深深地亲吻着彼此，手指纠缠在一起，直到因为缺氧而不得不分开。Brian喘息着，手指摩擦过Justin红肿的嘴唇，用力盯着他清澈的蓝眼睛。仿佛有什么正要从他胸中喷涌而出，Brian张嘴想要说话，但最后从他喉咙中发出来了是一声长长的狼嗥。那声音悠长嘹亮，越过高耸的针叶林，震颤着整个山谷，比任何人类的语言都更为有力。Justin哆嗦着，颤栗着，紧紧攀附着Brian强壮的身体，无意识呜咽着回应那声音。

Brian和Justin一前一后地走下山坡，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正坐在木屋前的一截树桩上。当他看见他们时，立刻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Justin并不认识那个人，实际上，在镇上他认识的人仅限于白石酒馆的老板Carl，还有杂货店老板和毛皮商人。但当他走近看见来人黑色的上衣，Justin猜想他是一个神父。

“你好，Brian。”来人首先向Brian打招呼，他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夹着一本圣经。而Brian只是停下脚步看着他，丝毫也没有要同他握手的意思。来人有点尴尬地收回手，转向Justin，说，“你好，我是本镇的神父Stockwell。我想你就是Justin，对吗？”

“是的。”Justin点点头，友好地伸出手说，“你好，神父。”

“恩，你好。”仿佛没有预料到，Stockwell急忙重新伸出手，和Justin握了握手。

“有什么事情吗？”Justin问。他知道小镇上有一座教堂，但他从没想到要去做礼拜什么的，而且看起来Brian也没那个意思。

“恩，恩，”Stockwell支支吾吾地说，“是有一点事情。”他的眼睛看向Brian。

Brian和Justin互相对视了一眼。Brian把枪和猎物交给Justin，Justin接过来，对神父微笑了一下，然后走进木屋里。Brian稍微张开脚，双手抱在胸前，防御性的看着Stockwell，沉声说，“有什么事，神父。”

Justin走进木屋里，把枪和猎物都放好。他本来想出去提一桶水进来，但考虑到Stockwell显然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跟Brian单独说，他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一开始他们谈话声很小，而且基本上是Stockwell在说话。但到后来，声音渐渐大起来。“这不关他们的事。”Justin听到Brian带着压抑怒气的声音，接着是Stockwell比较尖的声音，“上帝啊，Brian！整个镇子都已经充满了流言！不只一个人看到你和那个孩子，你们在树林里--上帝帮助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这样是不自然的！是违反上帝的旨意的！”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听到这里，Justin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上帝啊，他已经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一股羞耻感混合着恐惧，让Justin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不安，见鬼，有人看见啦，上帝啊，他们应该怎么办？Justin愣愣地站在桌子旁边，也不知过了多久，Brian走了进来。他在门口停下来，看着Justin。Justin也正看着他，蓝眼睛里充满了迷茫，看起来又象是那个初到这里的不安的孩子。

对Justin来说，神父Stockwell的到访还不算是最糟糕的事情，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当他和Brian象往常一样到镇上去采购生活必需品时，他能感觉到整个镇子好奇和不屑的目光。人们背着他们窃窃私语，说话和笑声中都充满了恶意。有些人甚至向他们吐口水，一些小孩跟在Justin身后，把石子扔到他身上。总的来说，针对Justin的行为比针对Brian行为要多，人们多少有些畏惧Brian的力量。

一个男人和Justin擦肩而过时，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Justin，然后怪笑一声。Justin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Brian及时伸手扶住了他。Brian转身抓住那个男人的肩膀，盯着他。一些看热闹的人慢慢聚拢过来，Justin僵硬地站在那里，感觉糟透了。男人上前一步，Brian毫不畏惧的也上前一步，两个人几乎胸膛顶着胸膛。最终，那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后退了一步，转身走开了。但Justin和Brian都听见他小声说的话。变态，那就是他说的那个词。

就在事情将要演变成他们和整个镇子的对抗之前，Stockwell神父再次造访了木屋。这次他带来了一封信，Justin的叔叔Craig从西雅图寄来的一封信。

“我找到你叔叔了，Justin，”Stockwell高兴地把信递给Justin，“我找了很多人，最后打听到了他在西雅图的地址。我试着写了封信，把你的情况告诉了他。没想到他很快就给我回信，他也在找你，Justin。”

Justin看了看Brian，疑惑地接过信。他走进木屋里，在桌子旁边坐下，打开信仔细读着。Craig叔叔在信中告诉Stockwell神父，他在阿拉斯加积攒了一笔积蓄后，就回到了西雅图。他希望Justin能到西雅图去找他，并随信寄上了旅费。Justin把信看了很久，一个词一个词的读着，但却好像始终什么也没看进去。

他听见Stockwell神父在外面和Brian说话，神父的声音急促，语调近乎质问，“上帝啊！Brian！他才十几岁，几乎还是个孩子！你打算就这样把他拖进这种不道德的生活里！”Brian什么也没有说，Justin听见神父接着说，“退一步来说，他还那样年轻，难道就把一生耗在这寒冷荒芜的野蛮之地？”Justin握紧手中的信纸，上帝啊，他需要帮助，需要有人来告诉他该怎么做。他希望能Brian说点什么，随便什么，好让他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Brian依然保持着沉默。

Justin拿着信走出木屋，勉强对神父露出一个微笑，轻声说了句谢谢。他看向Brian，后者的目光却投向奔流的育空河。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短短的几步，但Justin却沉重的提不起脚。Stockwell走到他们中间，挡住了Justin的视线。他把手放到Justin的肩膀上，热切地说，“去找你叔叔吧，孩子，这对大家都好。”

两天以后，Justin离开的育空地区。Stockwell神父为他打点好了旅途的一切，并亲自来接他。Justin是在清晨离开的，但Brian已经出去了，猎枪也不在了。和神父走在去往镇上的小径上，Justin看着这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色，一股热气冲进他的眼睛里，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和‘山猫’他们说再见。印第安人在夏天到来之前已经迁往高地。Justin觉得自己肯定会非常想念这儿的一切，包括阿拉斯加灰狼的嗥叫。

从山谷深处传来一声枪响，接着又是一声，又是一声。Justin侧过头，悄悄擦去眼里的泪水。枪声不断的响起，一直到Justin走出很远，耳边还回荡着余音。

时间流失，夏天很快就要过去了。Brian坐在木屋门前的树桩上抽着烟，‘山猫’蹲在他身边。今年印第安人比往年要来得早些。

“为什么来早了？”Brian问。

‘山猫’摇摇头，“是‘灰狼’决定的，他说有事情要发生。”过了一会，‘山猫’问，“‘阳光’真的走了？”

Brian缓缓地点点头，他记得去年Justin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他抬起头看见从山坡那边走下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Stockwell神父，后面是一个陌生的金发女人。当神父看到印第安人，他猛地停下了脚步。他犹豫了一会，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走过来。而Brian希望他就此滚回去。但神父似乎决定还是要走过来。他小心翼翼地走到Brian身边，Brian站起来，抓起放在地上的斧头，继续劈着木头。

“你好，Brian。”Brian的无礼也没能阻止神父向他打招呼。接着神父向印第安人谨慎地笑了一下，‘山猫’站起来大笑着，露出一口闪亮的白牙。那个金发女人躲在神父后面，好奇地看向‘山猫’。‘山猫’向她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Brian，”神父继续说，“恩，我想跟你介绍这位小姐，Lindsay，”他侧身看了看金发女人，“她从内陆地区来寻亲，恩，但出了点意外。你知道，象这样一个好姑娘，她需要一个可靠的丈夫，恩，稳定的家庭--”

Brian用力劈开木头，砰地一声打断了神父的唠叨。他直起腰，一只手扶着斧头，说，“走开。”语气平静但让人无法拒绝。

“Brian！”神父还想再说些什么，但Brian把斧头扔到他脚下的动作几乎让他惊跳起来。Brian只看了他一眼，弯腰抱起劈好的木材走开了。神父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只好带着那个叫Lindsay的姑娘离开了。

“你们的神父还买卖姑娘？”‘山猫’坐到树桩上，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Brian几乎要发笑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和‘山猫’解释这个。那姑娘一看就是个邮购新娘，也许是打算娶她的男人出了什么问题，神父不得不帮她另外找一个男人嫁掉。印第安人没法理解这个。

“不过，那姑娘可真漂亮，”‘山猫’叹息着说，“她的头发和‘阳光’的颜色一样。”

Brian只哼了一声，继续干活。‘山猫’耸耸肩，他不能理解Brian和Justin之间的事情，男人天生就是要爱女人的。但那不关他的事，也不关其他人的事，只关他们自己的事。

千里之外的西雅图

Justin打开窗户，发现外面正下着毛毛细雨，黑暗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相比育空河边的那个小镇，这个很大城市。Justin去阿拉斯加的时候，曾路过这里。现在，他在这里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Craig叔叔对他很好，比他想的还要好，生活舒适无忧。他叔叔曾对神父说他在阿拉斯加积攒了一笔积蓄，那真是太谦虚了。事实上，他在阿拉斯加靠淘金发了一大笔财。他没有结婚，没有子女，所以想把Justin当成自己儿子一样来培养。他告诉Justin，他们只是暂住西雅图，在过一阵子，他们就要搬到更大的城市去，比如纽约或者是旧金山。

手肘支撑在窗台上，Justin深深呼吸着夜晚凉爽的空气，然而胸口却仍然感到被什么压着似的，喘不过起来。他抬头看向天空，夏季的星空群星闪烁，这使他想起春天的时候在印第安人营地渡过的那个夜晚。上帝啊，Justin感到一股刺痛掠过胸口，Brian现在在干什么，他是否也正仰望着同一片星空。Justin闭上眼睛，想要压抑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见鬼，他感到自己是多么的软弱，一想起阿拉斯加他就无法不伤感，他想念那里的山谷，树林，奔流的育空河，还有‘山猫’和‘小溪’他们。至于Brian，上帝啊，他从未离开过Justin的脑海，一分钟都没有。即使闭上眼睛，Justin也能清晰的回忆起那些夜晚的每个微小细节。他能看见他们，他和Brian坐在草丛里，能看见他们举着火把穿越黑暗的树林，还有那些狼嗥，仿佛一直回响在他耳边。阿拉斯加灰狼孤独的长嗥，还有Brian激情时发出的那些嗥叫。Justin从未学会过。

Justin睁开眼睛，泪水从他的面颊上滑落下来。上帝啊，现在他明白了，明白Brian为什么说语言无法表达。Justin张开嘴，从他喉咙里发出不是叹息，也不是哭泣，而是一声长长的嗥叫。那声音穿越这城市的重重街道，向遥远的北方扩散而去。

与此同时的阿拉斯加

Brian放任自己漂浮在水里，这个时节的育空河就已经带上了几分凉意。但对Brian来说这刚刚好，可以冷却他燥热的身体和内心。冰凉的河水有节奏的拍打着他的身体，Brian翻身用力向前游去，什么也不想，只是向前游，双臂用力的划水。他的手指触到黏滑的河岸泥土，Brian猛地从水里起身，爬到岸上，然后躺下，一动不动。

他仰望着阿拉斯加夏夜的星空，小熊座在北面的天空上清晰可见，明亮的北极星在它的尾部闪闪发亮。西雅图在它哪个方向，Brian思索着，凝视着夜空，听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阵阵狼嗥。仿佛应和那嗥叫声，Brian伸出双手圈住嘴巴发出长长的嗥叫，一声接一声，对着无垠的夜空。

一个星期以后，‘山猫’象往常一样来木屋拜访Brian，却发现他在收拾东西。

“你要去哪？”‘山猫’惊奇地问。

“西雅图。”Brian回答说。

“去那干吗？”

“去找Justin。”Brian简洁的说。

“哦，”‘山猫’眨了眨眼睛，又问，“你知道他住哪里吗？”

“不知道，”Brian耸耸肩，“你有什么建议？”

‘山猫’裂嘴一笑，“跟着心走，它会指给你方向。”

Brian也笑了，轻声说，“希望它能告诉我。”

Justin是在傍晚时候到抵达小镇的，不过这次他是骑马来的。他把马栓在白石酒馆的门口，然后推开酒馆的门走了进去。酒馆和Justin离去时没有什么两样，同样的人坐在吧台前，Carl站在后面。他们都扭头看向他，一脸的惊奇。

“你好，Carl。”Justin微笑着打招呼，无视他人的目光，走到吧台前，“请给我一小杯威士忌。”

“天，”Carl轻呼了一声，愣愣地看着Justin，突然变得有点结巴，“恩，你好，恩，Justin。”他倒了一小杯威士忌给Justin，因为太过吃惊而忘记了他还没到可以喝酒的年纪。

Justin在高脚凳上坐下，轻啜着威士忌，双腿因为还没适应长时间骑马而感到麻木。

“恩，Justin，恩，”Carl斟酌着措词，小心地问，“你不是去了西雅图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来找Brian，”Justin直视着Carl，“他还在那儿吗？”

象是没料到Justin会这样坦白的回答，Carl吃了一惊，“Brian？噢，是的，据我所知，是的，他还住在那儿。”

Justin微笑起来，轻声说，“谢谢。”

Brian检查了他收拾好的东西，确认没有什么漏掉的以后，他决定明天一早出发。他走到木屋外树桩上坐下来，抽着烟，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育空河永不停止的水流声，和一阵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Brian站起来，看向山坡那边，有什么人正骑着马过来。也许是‘山猫’，或者是别的什么人，Brian往前走了几步，在这个时间里他不知道有谁会来。

骑马的人越来越近，近到Brian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一头耀眼的金发和灿烂的笑容。Brian完全愣住了，他站在那里，心跳几乎停止了。上帝啊，这不是他的幻觉吧。Justin策马走到Brian跟前，俯视着他。

“Brian......”他轻唤了一声Brian的名字。

“上帝啊，”Brian喃喃着，伸出双手。Justin直接从马背上扑进了他的怀里，Brian紧紧抱着他，用脸颊摩挲着他的头发，“上帝啊，上帝啊......”Brian哽咽着，除了这个，什么也说不出来。Justin哭了，泪水在他脸上肆无忌惮的横流着，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羞耻，相反，这他妈的太对了。他回来了，回到Brian身边，再没有比这更对的事情了。Brian拥抱着他，有力的胳膊支撑着他，在他耳边呢喃着，亲吻着。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一切，再没有别的了，也不需要别的了。

荒野之爱之七：白石瀑布

育空河在一年之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封冻状态，在仅有的几个月的洪水期里，人们利用河水大量的运输木材。被砍伐的原木顺着河道向下游漂去，但在达到白石瀑布时却遇到了麻烦。实际上，白石并不是一条落差很大的瀑布，但耸立在瀑布上面的巨大白石堆却使撞击到它的大部分东西都变得粉碎。于是，人们不得不放弃白石瀑布上游的这一段河道，改用马车将原木拖往小镇上，再顺水漂流至下游的木材加工厂。这不但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而且阻挡了人们进一步深入山谷的道路。在印第安人的语言里，他们把白石瀑布叫做‘神的大门’。

“他们在干什么？”Justin停下擦拭猎枪的动作，从树桩上站起来，走到河岸边。

“什么？”正在处理猎物内脏的Brian停下手中的活，走到Justin身边。

他们一起向白石瀑布的方向望过去，一些人聚集在河岸的两边，还有几艘小船停留在离瀑布较远的地方。

“他们想干什么？”Justin不解地问，Brian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看样子，他们似乎在观察白石瀑布。

注视了一会儿那些人的行动，Brian开口说，“也许他们又想要炸掉它。”

“炸掉它？白石？”Justin有点吃惊的看向Brian，“为什么？”

“为了木材运输。”Brian说，皱起了眉头，“在过去的几年里，他们已经尝试过两次了，但都没有成功。如何接近瀑布和在坚硬的岩石上安放炸药都是个难题。”Brian收回目光，走回木屋前，继续干自己的活。

Justin依然站在河边，看着那些人。他们似乎还只是在谈论，并没有实际的行动。最近一段时间里，人们不断涌入阿拉斯加，淘金者和移民都在增加。人们沿着育空河而上，修建起更多的房屋和淘金的水槽，小镇的规模进一步扩大。在森林里碰见的猎人和伐木工越来越多，他们甚至和印第安人发生了几次小冲突。

这天，Brian，Justin和‘山猫’骑马进入小镇。镇上看上去比他们上次来的时候又要热闹了一些，到处都是满怀发财梦想的投机者和商人。‘山猫’的到来，引来好些新来者好奇的目光。说实话，‘山猫’最近频频和他们一起到小镇上的举动，让Justin也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Justin问，但‘山猫’笑而不答。于是，Justin用同样的问题去问Brian。

Brian只是耸耸肩，说，“他有自己原因。”

“最好的原因。”‘山猫’接着说。

Brian笑了笑，看向Justin，轻声说，“对。”那眼神让Justin不由的微笑起来，他用同样的目光凝视着Brian，那小小的疑问也就被抛之脑后了。

但最终Justin还是发现了那原因。当他们骑着马穿越泥泞的街道时，一个金发的姑娘从他们前方不远处横过街道，走进教堂里。‘山猫’扔下他们，策马跟了上去。Brian和Justin翻身下马，把马拴在皮毛商店门口。走进店里时，Justin还是忍不住问了，“那就是原因？”Brian点了点头。

Justin知道那个叫Lindsay的姑娘的故事，Brian讲给他听了，但他没想到‘山猫’是认真的。Justin说，“神父不会同意这个。”那是可以预见到的反对的。

“这儿没人会同意。”Brian接着说。

Justin意识到Brian的话是对的。这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印第安人是野蛮的，未开化的民族，把他们当成异类对待。同时，Justin也意识到，自己和Brian最近也被归到这一类里。

从皮毛商人那里出来，他们照例去了杂货店。在路上，Justin遇上了一个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他的男人，他盯着Justin的眼神就象盯着一个女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Justin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不动声色地让肩膀的猎枪滑到手里。面对Justin如此明显的挑衅动作，对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Brian，然后改变方向走开了。Justin和Brian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微笑起来。

在杂货店补充了生活必需品以后，Justin和Brian到白石酒馆等‘山猫’。白石酒馆的老板Carl大概是全镇唯一不会对他们另眼相看的人了。Carl证实了Brian对白石瀑布的猜测，人们确实在准备炸掉白石堆。“他们从大城市里请来了技术员。”Carl一边着抽着烟斗，一边说，“他们带来了新的爆破技术和威力更大的炸药。”他摇摇头，象是一副很惋惜的样子，“白石没有了，我的酒馆说不定也要该名字。”

随后，他们把这个消息告诉到酒馆来找他们的‘山猫’。后者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说，“得把这个消息告诉‘灰狼’”。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白石瀑布附近。人们在河岸两边的树上架设绳索滑道，直接通过白石堆的上方。技术员员拿出各种新的设备，绘制图纸。其中一些人会好奇地窥视木屋，这使Justin感觉自己象动物园里的猴子，Brian也有些恼怒。就在他们得到爆破将在三天后实施的确切消息的晚上，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的‘山猫’出现在木屋。他带了印第安人的一个重大决定。

“部族会议做出了决定，”‘山猫’平静地说，“整个部落要迁往更北面的森林里。”

“为什么？”Justin吃惊了。

“要放弃这片山谷？”Brian问。

‘山猫’点点头，接着说，“‘灰狼’对白人们即将炸掉白石感到很担忧，他说神的大门一旦被破坏，白人就会沿河而上，侵占更多的森林和河流，砍伐树木，为挖掘金子而破坏河道。”

Brian沉默了，‘灰狼’的想法是对的。随着白人移民的增加，他们和印第安人的冲突迟早会发生。为了避免冲突，印第安人决定放弃这片他们世代狩猎的古老土地，迁往阿拉斯加的更深处。印第安人要走了，他们又该何去何从。更严酷的现实摆在他们眼前，随着小镇的扩大，联邦政府势必会派出一名治安官来取代人们目前的自治管理。如果有人向治安官告发Brian和Justin之间的关系，按照法律，治安官可以不经审判就绞死他们。Justin把手放到Brian的肩膀上，落下不安的压力。Brian抬头看了看他，安慰性地捏捏他的手。Justin反手握住Brian的手，手指牢牢地交叉在一起。

他们凝视着彼此，Brian用眼神询问，Justin没有犹豫地微微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吗？”Brian回头问‘山猫’。

三天以后，一些印第安人出现在木屋前的山坡上，其中包括老首领‘灰狼’。‘灰狼’骑在马上，远眺着白人在育空河上忙碌着。Brian和Justin走上山坡，‘灰狼’看向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忧虑。即使是这位睿智的印第安老人，对这个时代的进程也感到迷茫和无能为力。

爆炸的威力使山坡都震动了起来，树叶纷纷掉落下来，受到惊吓的动物蹿了出来，育空河里浮起一片死鱼。白石堆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化为一堆碎石，从瀑布上冲落下去。两岸的人们发出了一阵欢呼声，而印第安人则静悄悄地离开了。

两天以后的清晨，在木屋的门口，Brian正把行囊放到马背上。Justin最后环视了一眼他们生活过的屋子，然后轻轻带上了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卖给了别人。Justin转过身，心里有一点不舍，但没有悲伤。Brian已经骑在马背上等着他了。Justin熟练地骑上自己的马，掉转马头和Brian并肩到一起。

“我们走吧。”Brian轻声说着，策马向前。

“恩，”Justin深深呼吸着清晨微寒的空气，跟了上去。

他们向北骑去，在山谷里碰上了‘山猫’。‘山猫’停在那里等着他们，他的马背后面还坐着一位金发的姑娘。

“天，”Justin轻呼了一声，“我想神父一定气疯了。”

Brian大笑起来。

荒野之爱之八：神的安排

“那很奇怪，”说话的是‘三支矛’。

“为什么？”‘山猫’问。他们正围坐在大帐篷里的火堆旁。

“他们应该和女人在一起，”‘三支矛’说，“‘阳光’可以和‘小溪’在一起，而‘猎鹿者’可以得到任何他想要的女人。”

“但他们已经选择了对方。”‘山猫’反驳说。

‘三支矛’耸耸肩，说，“所以说那很奇怪。”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学会这个动作了。

“这一点也不奇怪。”‘山猫’在为他的朋友说话。

“好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老首领‘灰狼’打断了他们的争论，“他们既然已经作出了选择，我们就不应该再插手。”‘灰狼’的话让大家闭上了嘴巴。

但过了一会，‘三支矛’又开口说，“他们将来会感到孤独。”

“他们有朋友。”‘山猫’很快接口说，挺了挺胸膛。

“但他们没有儿子。”‘三支矛’反驳说，“如果他们老了，谁来照顾他们？”

即使是‘山猫’也没办法反驳这话，‘三支矛’说的是对的。‘山猫’想说他的儿子会照顾他们，但问题是，他的白人老婆还没有给他生孩子呢。

“我相信，”‘灰狼’用根木棍拨了拨火堆，沉声说，“神会作出安排的。”暗红的火光照亮了老人满是皱纹的脸。所有人对‘灰狼’说的话都深信不疑，既然他说了，那么就没有再争论的必要了。‘三支矛’和‘山猫’都安静了下来。

‘灰狼’所说的神的安排，在不久之后真的到来了。这个印第安部落的一个战士死于一次狩猎意外，他的妻子在三个月后死于难产，只留下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他看起来很强壮，”‘灰狼’看了看襁褓里的孩子，然后看了一眼‘山猫’，说，“他会很适合的。”

“是的。”‘山猫’表示赞同的点点头，“他们会很高兴的。”

事实上，Brian对这个安排一点也不高兴。“这简直是胡闹！我们不需要儿子。”Brian对‘山猫’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既尴尬又恼怒。

“不，你们需要一个儿子。等你们老了，他会照顾你们的。”而‘山猫’出乎预料的固执，“这是神的安排。”

“上帝啊！”Brian有点恼火地大叫起来，“那是你们的神，不是我的！”

在他们身边不远的地方，Justin正在和‘小溪’说话，他没有加入到他们争执中去。无论是印第安人的过分热心，还是Brian难得一见的恼火都让Justin有点想笑。

“我可以给你生孩子，你知道的。”‘小溪’看着Justin说。

“谢谢，”Justin笑了笑，他已经习惯这个印第安女孩子直来直去的个性，“他在哪儿？”他问。

“谁？”

“那个孩子。”Justin问。

‘小溪’把Justin带到那个孩子的帐篷里，现在他暂时由另一名印第安妇女代为照顾。Justin在妇女怀里看到那个孩子，他有一头深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正乌溜溜地看着他，嘴角落下一串口水。

“噢，上帝啊，他可真小，”Justin伸出手，婴儿咿咿呀呀地握住他的一只手指，“我们可没办法养这么小的孩子。”

‘小溪’笑起来，“不，他会一直留在这里，直到他断奶。”

“然后呢？”Justin问，“那还是太小。”

“然后他会和族里的其他男孩子一起长大。”‘小溪’回答说。

“那他怎么算是我们的孩子呢？”Justin迷惑地问。“我们要做什么？”

‘小溪’想了想，只好还是回答说，“你们要抚养他，做他的父亲。”

Justin摇摇头，这听起来多么奇怪，然后他听见Brian在外面大声叫他的声音。Justin走出帐篷，Brian对他挥了挥手，说，“我们走。”

他们离开了印第安人的营地，回到自己的住处。自从跟随印第安人迁移至更北边的山谷里，他们在一条小河边重新建造了一座木屋。他们始终没法习惯住在帐篷里，Brian也不想生活在印第安人的营地里，他们有自己的生活。

晚上，Justin躺在兔皮毯子里，轻声说，“他看上去很小，但是很可爱。”Brian睡在他身边，没有说话。Justin接着说，“这让我感觉有点奇怪，我不知道该如何养育这么小的孩子，但‘小溪’说孩子会一直生活在那里。”他侧过头看向Brian，问，“这样怎么能算是我们的孩子呢？”

Brian睁开眼睛，说，“他不是我们的孩子，Justin，他是印第安人的孩子。”

Justin转过头，轻声说，“我不知道，Brian。”

“睡觉，‘阳光’。”Brian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明显不想谈论这个问题。

但Justin毫不在意地继续说，“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他，”Brian叹了口气，低声咕哝着上帝啊，钻到毯子下面。“他是那么......那么的小.......”Justin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因为Brian在毯子里越滑越下，“上帝啊......”Justin喘息着，闭上眼睛，终于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他的手伸到毯子底下，插进Brian的头发里。

Brian直挺挺地站在帐篷门口，手里提着两只松鸡。Justin弯腰掀开帘子走进帐篷里，把他留在外面。Brian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妇女从帐篷里面走出来，笑嘻嘻地接过Brian手上的猎物，然后在他背上轻轻一推。Brian只好走了进去，他看见Justin正坐在火堆旁，手上抱着那个孩子。Justin把孩子递到Brian面前，Brian往后缩了缩，脸上竟然出现了少有的些许畏惧的表情。上帝啊，那孩子看起来是那么小，又是那么的脆弱，Brian怀疑自己只要轻轻用力就可能会弄伤他。Justin笑了笑，收回手。

“我们应该给他起个名字。”Brian僵硬地说。

“我们要他叫什么？”Justin问，“半夜狼嗥？”

“不，”Brian反对说，“应该给起一个我们的名字。”

“哦，让我想想，”Justin看着孩子，孩子也正看着他，“叫他Gus怎么样？”

Brian想了想，同意说，“就叫Gus吧。”

Justin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再次把Gus递给Brian。这次，Brian没有拒绝。他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Gus咿咿呀呀地叫着，小脚乱蹬着。Brian高高地把他举起来，微笑起来，低声说，“这是我们的儿子，Gus。”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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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ra

生亦放纵，死亦匆匆，唯留青春遗容。

邪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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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一点嘛

2^#

xiayanbei1发表于 2010-7-14 22:52 | 只看该作者

啦啦啦心情大好想要把楼主的新发的文文的沙发都搬回家去吼吼没人跟我抢我高兴{:3_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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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文到这里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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