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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去的盛夏光年
台湾的同志影视作品真是很有意思--要么像《河流》和《孽子》那样,锥心刻骨得让人屏住呼吸;要么像《十七岁的天空》和《蓝色大门》那样,悠甜得如同夏日的薄荷冰淇淋。这个两极分化其实很好,两根针尖上起舞,各有各的精彩,好过挤在烂地里打堆(同志电影中的平庸之作是何其的多!)。《盛夏光年》没有孽子“将金粉碾作悲歌”的舞台大气,却如一首隽永微涩的十四行诗,为青春的抬头打下淡淡的注脚。
如同所有青春电影,故事中的少年少女在爱和迷惘间探索犹疑。正行喜欢死党守恒,但两人中间隔着惠佳;惠佳最初喜欢的是正行,可最终和守恒走到了一起;守恒是喜欢惠佳的,但他愿用一切方式留住正行——包括爱。如果把惠佳和守恒的关系比做光,惠佳和正行,正行和守恒之间便是影。三人在光影交替间、暧昧未明中兜兜转转,爱和伤都深深浅浅,这便是再也回不去的一万光年……
看这类青春电影总有意识流的习惯,思维不经意就飘得很远。正行能轻易唤起包括我在内很多同志的共鸣,因为这本来就是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故事——因为某人不经意的亲昵就心跳得如小鹿乱撞一般;为和他做哥们还是当恋人痛苦辗转;习惯看到任何东西都想起他;看到他牵女友手时就心伤如沸……仿佛灵魂出了窍,从白云朵朵的高空之中俯视着自己的过去。一点点晕眩,笑中泛出了泪。只是当时已惘然。
正行是幸运的。他的暗恋得到了回应。守恒能够给他的,远比他自己期望的要多。两人天雷勾动地火的那场性爱拍得非常之美,迷离的橘色灯光下肌肤一寸寸的摩娑贴紧,稍一翻身就燃亮了整个空气——夏永康不愧是王家卫的御用摄影师。
然而正行也是不幸的。因为对守恒来说,做爱只是挽救两人友情孤注一掷的尝试。他不能没有正行,他太怕失去正行!《盛夏光年》的最后终于展露出沉重作品才有的黑色幽默——恰恰是守恒对友情的执着,将这段友情逼入了困顿不堪的绝境。他以为可以通过性爱挽留正行,然而却让正行更加彷徨错乱,以致于在脑海里一遍遍入了魔似的问,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
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呢?这个问题无从解答。只记得哪部电影里面——我甚至忘了说话的是男是女——一个略带忧伤的声音说过:“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是的,无论现在如何,都已经回不去了。那是一种将时光雕刻在案,尘埃落定后的悲哀。
因为怕堕入这个悲哀,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告诉那个人,我不止当他是好朋友过。不说也许会后悔,但说了一定会更后悔。
我会像《花样年华》里的周慕云那样,等到人届中年,找一道石缝,将这些恨海难填的往事,说出来,塞进去,封好,再转身离开。
一点感想,扯远了。其实《盛夏光年》的结尾并没有交代清楚。正行对守恒说,我是真的喜欢你,大家在等这句话,等守恒对这句话的回答。然而守恒却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小时候你是被老师布置来做我朋友的。影片在这里嘎然而止,迷茫的天地间,冰冷的海水无止境的落下去又涌上来……
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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