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动笔了,06年写这最后一篇。听着Donna Lewis的这首Heaven Sent You而写的,今晚郁闷之作,不应作为元旦礼物,就为即将远去的06年而写吧。 *** Heaven Sent You
为什么我感觉到,某些东西将会离我而去。永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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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后悔的。』
『我永远不会。你错了。』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冰冷的水琉璃地板上那瘦削、修长的背影,刀雕斧琢的轮廓仍然是丝毫未有畏惧的尖锐。他自知从来没有过清醒,又何来悔悟。
『你总会错的。承认这一点吧。』心未有过恻隐,即使眼前是一片天翻地覆的惨白光亮。三千年了。轰轰烈烈地灰飞烟灭总似胜于毫发无损然却行尸走肉。
全知全能的主听见了。他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一步步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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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灯下,纵欲的男人微笑着闭上眼,享受着膝下廉俗的唇舌崇拜。
『Brian,你知道你不应该惹他生气。』红色的水晶垂帘后,那只关切地挽着他小臂的手,荡漾着的熟悉温度迅即随着膨胀的血管,蔓延到每一条神经线。
陈腐死寂的记忆再一次袭来。他的嘴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穷猛的药力让他麻痹酸软到快要怒吼着释放出来。高潮即将到来。
『Mikey,你知道你不应该介入此事。』
又一次排山倒海的快感涌遍全身。他倚着灰黑的墙壁,抬头张狂地笑。
那只手迟疑地松开了。清浅的一声叹息化为一阵冷风,在这个密闭迷离的空间上奄奄一息地徘徊。
『Ahh…』躁动狂热的能量喷薄而出。他疲惫地垂下头,呼抢着微薄的浑浊的氧气。膝下那个陌生人情色的笑,扭曲得让他想起,长着两个尖角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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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有多少次了,他在酒醉欲离的晚上,摇摇晃晃地在熙攘的街上走着。就连粗鲁的碰撞之后,路人那句半挑逗半恼怒地『Fuck you』,也来得比『我主万能』的祷告悦耳。他以为自己是为了酣畅淋漓的酒与性而往生于世。即便如此,有何不可。
直至那一夜。惊鸿一刹。那如晨曦般一往无畏的笑容,不容分说地潜入彻黑的心底。不费吹灰之力地撼动三千年的狂傲。
还有三千年的孤冷。
『我的直觉告诉自己我们是同类。』他故意凑得比较近。感受少年腼腆时若似却无的香气。
『如此开场的搭讪是不是‘我想我们见过面’的老土改良?』带点情挑的耀眼之笑,纯粹得像夏日骄阳,叫人无法直视。
性感优雅的男人,骨子里嵌藏的高贵基因早已教晓他如何周旋把量意中之物。他抿唇冲破最后的防线,靠近得可以听见少年急促的心跳。仿佛连他脸颊的绯红也传染着情动的温度。
慌乱拼凑的警告在甫逸出唇舌之际,已经沦陷于热烈迷乱的深吻中,险些闷窒的情欲终于缺堤。
『我的名字叫Justin,』他抚弄着在他腹上入睡的男人的头发,轻柔地不欲惊动秋毫,『你忘记问我了。』
***
三杯过后。男人随意地撑着头,今晚不知第几次地沉思。可以想起的竟然越发弥少。仿佛一丝一缕,一点一滴的思绪悄无声息地,如沙漏般从他的头脑中逸退。无声无息,未能惊动这世界的一草一木。然而他却无法寻得这所有情愫逃遁的出口。
『为什么我感觉到,某些东西将会离我而去。永远地。』
『他要回来了。Brian你快点离开。』姐姐关切地再一次抱紧他。
『Lindsay,我对这一切从不后悔。』
***
他点燃第二根烟,再次注视那个角落。
『我说过,不要缠着我。』
『我没有。或许是你随我而来的。』失望与未可察别的心碎拂过少年不再灿烂如初的脸庞。
他得逞地回味着这千篇一律高高在上的对话。第二根烟快烧到尽头了。
如果烟也有来生的话,生命也是这样不厌其烦的短暂。
黯淡的角落依然传来矫揉造作的欢声笑语。他再点了一杯酒。最后一杯。这个本来应该扭曲的世界,透过酒杯越发腐朽变形。在这世上最后充满光亮的角落,他凝视着那张强颜欢笑的脸。饥渴如饿狼的旁人早已上下打量遍透那纤瘦的身躯,蠢蠢欲进犯。杯影交映之间,少年轻轻别过脸去,拭去眼边的一滴晶莹。
此生未能再遇见的最最清净无暇之物。
男人昂头饮尽最后一杯,未敢去思忖那至纯之物竟有一天是为自己而存在。
尖厉的笑撕破了这萎靡浅薄的夜。在那贪婪的舌头从少年耳后滑落到脖颈时,男人突然想起冰冷的现实。
被诅咒的孩子,哪有来世。
他紧握着少年的手腕挤开人群时并没有引起多少骚动。这肉欲的世界本来就是强者为王。
激情又一次在纠缠狂野的湿吻中迸发。被握出红印的手腕在那宽阔的胸膛上稍作报复的推搡之后,就彻底地抛开一切地抱紧不愿再放手。
他在这个榛眼褐发的男人怀里随他抽动节奏展开着自己的身体,低沉的呻吟彼此忘情地起伏着。男人抱着他纤细的肩膀,边深入他边吻他耳后最敏感的那一处,快感跌撞时爱抚着他后背白皙的肌肤。
当他的手碰触到少年因情烈撩人的交合而竟变得柔软的肩胛骨时,混合着惊讶而更多是恶作剧的快意忽而略过男人心头。
在少年体内完全释放自己时,男人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早跟你说了,我们是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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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永生永世在一起?』这是他不知第一次地在男人的怀里问。
『如果永生不能令我快乐,还不如马上死去。』男人慵懒地把手搁在枕头后。
顷刻的沉默。
少年突然起身,认真地看进那片戏谑的榛绿色。
『我是为你而活的。所以我不准你死。』
男人大笑着,再次把那个金黄色的脑袋抱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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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快到了。’最近我在他面前提起你时,他只说这一句。』
男人抽鼻子不屑地哼笑了一声,脱下黑色的皮衣。许久没见面了,男人的美仍是当初的惊天动地。
『我是想告诉你,你要小心一点。』
把少年的睡衣挪到床边后,男人再次走到儿时好友跟前。这一次揽他入怀,又似旧时闯祸时常用的耍赖招数。『知道。』
然而心底都明白,在这条单行道上,他已走得太远。远得找不到回头的路。
『Mikey,下一次你们再提起我的时候,替我给他带这个问候,』他对站在窗边准备离去的好友说,『Fuck O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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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睡的少年又往他怀里靠了一下。他小心地起床,赤脚走到卫生间。
几乎比昨晚更严重地,他发现自己的眼珠又是出现那一轮鲜红。
连他的牙齿也仿佛变得尖利。这还是少年告诉他的。那次半开玩笑地在他们长吻之后。
如果这真是个玩笑的话,未免太残酷。他为此狂躁不安,抱着希望这场恶梦可以在失去控制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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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打算给你做草莓馅饼的,』少年挠着后脑勺,站在厨台后对他笑。
男人又准备似往常取笑他一样,懒懒地躺在沙发上,随意地把杂志翻得哗啦响。
『没想到他们只有蓝莓…』
死寂突然来袭。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蓝莓酱…』少年的声音在颤抖。他战栗地看着手中鲜红的液体,一滴一滴,越加猛烈地从他鼻子滴落。
男人跑过来的时候,脸上写满了惊恐。那双榛绿色的眼睛空洞而无助。
少年茫然地看着他,忘了叫他不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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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查不出病因。男人知道他只有最后一条路可以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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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你做的?』他冷冷地看向别处,不愿再次直视那个予他身体发肤,予他生命的,万能的上帝。
『你错了。是你做的。』全知全能的主缓缓地转过身,望着云层里面飞翔的自由的鸟。『我永远不会错。你认为一个和魔鬼交合的天使,可以活得长久吗?』
男人震惊了,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从你转身离开天界开始,就已沦为罪恶的生物。你自己也知道,不是吗。』他慢慢转过身,再次面向自己的孩子。『我只用了一缕阳光,来证明你是错的。』
男人绝望地抬起头,眼神已失去焦点。『他是你用一缕阳光所捏造的,就好像捏把泥土予你玩弄于掌心的,一只棋子?』
『万物皆我造。即便他们从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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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查不出病因。男人知道他只有最后一条路可以选择。
少年虚弱地睁开了眼睛。从浅睡中醒来的男人马上握住他苍白的手。
『Brian,我想让你知道。我从来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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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会错的。承认这一点吧。』心未有过恻隐,即使眼前是一片天翻地覆的惨白光亮。三千年了。轰轰烈烈地灰飞烟灭总似胜于毫发无损然却行尸走肉。
全知全能的主听见了。他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一步步地远去。
『万能的上帝是不会错的。我的孩子,有天你总会知道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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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回到他们同住的地方。再一次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点燃最喜欢抽的卷烟。
直到最后的烟丝吱吱而灭。
『你要知道,你总会错的。这是唯一一件你无法控制的事。』
他平静地用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一刀,又一刀。鲜红温热的液体涌注而出。还好,他能最后一次感受到温度。有点像,那个人握住他的手时,那种跃动的,温暖。
因为,从少年永远地闭上眼那一刹那起,他已永远失掉了痛的体味。
『Justin,我们都自由了。』
~Fin~
[ 本帖最后由 cora 于 2007-5-29 12:57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