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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CHARLONE 于 2009-9-3 15:41 编辑
初雪。
第一场意义上的雪降落在戏子的生日上。或许并无隐喻,然而这种巧合还是会让戏子很感激。这片天空,在戏子的成人礼上赠予他人生中的第一场雪。
来自南方的戏子在奔跑,奔跑。他于这片白色的苍茫之中缓下步伐。因他看见一棵树,如此熟悉。直觉告诉他,仿佛这棵树亦跋涉了十八年之久,只为遇到他。
镜像带来真实。他站在树的面前,从树的双眼中看见的自己,戏子。是的,戏子与树。
树说:我与你于左右,如此截然相迥,无法相爱。戏子看了看自己,伸出手去抚摸树的斑驳。粗糙,厚重的安全感。与自己多么不同的质感,自己如瓷的皮肤,没有毛孔,光滑羡人。华服着身,语调圆滑,每一次的出场都力臻完美。
他开始不敢望向树的双眼。他很突然的笃定他是爱树的,树却带来无法相爱的真相。这一次,唱的是一出什么戏?戏子开始害怕失去这种掌控感。他一直害怕失去掌控感。
日光开始下沉。假如雪会说话,让它告诉你,戏子与树那夜的发生。
戏子用力地抱住了树,触觉带来的疼痛与温暖让他痴迷。十八年。戏子第一次感觉自己是自由的。海潮一次次在耳边翻涌。
是的,我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你。
你果真是不适合热闹,面红耳赤的。之前所谓的对场合成熟稳当的操纵力,都只是对表演欲的一种企图。那便不是真正的你,所以你也更容易不开心。(你如何得知我的不悦。戏子不解)
因你的伤痕都在我的身上。掀开你精致的面孔吧,它仍是光洁的。而我在海边,总是可以感觉到你的恐惧,不悦与彷徨。他们一步一步腐蚀我的根系,浮至躯身。经年累月,成就我这一身的斑驳。
(戏子开始亲吻树的每一处伤痕,泪盈于眶。)
右 告树辞
十八年来的海潮是你给予我的吧
谢谢你
这个干燥的人世呵,我总是可以聆听到水的乐曲
不停的潮音,夹杂着礁石的舞蹈与海鸟的讴歌
我爱你,却不能够去爱你
见到你,我终于知晓这些年你足音的铿锵
亦终于悔于我卑微的足迹
一个立于巍巍独桥的戏子呵,他竟拥有一个海般的梦想
只有你此了解我的卑微与伟大吧
让我好好拥抱你,离开了十八年的自己
接受我的抱歉,于你身上的伤
左 解剖
孩子,放下那些记得罢。树说。
此经之重,亦不过明日之不屑。我已得脚下一方天地,足以。
我只是为你心疼。甚至是。
耻。
真相的颠倒,你才会得到你的需索,他人的给予。
真寂寞。假热闹。
其实你的所得,他与她的每一勾微笑,拥抱都是索取,甚至是,乞讨。这种羞耻根植于我的身体,令我难以忍受。这是代价。
是我们分开的代价。你选择左岸的繁城,如此奋力争取,我又如何忍心缚住你。任你成为一名戏子,醉了别人,亦醉了自己。
惟我知晓你的伤恸,你自己都无法知晓。
你是爱他们的。那有如何?即使他予你亲吻,它又真的会隽永么?而拥抱的温度又会维持多久?你是戏子,这是不争的事实。世事残酷,任谁都可以沉醉,惟你必须清醒。繁城化空,新人成旧。你必须接受。、
不必再吟唱十二月的诗篇。你看,湖水腐朽的皮肤,烟囱在远方与天空亲吻,彩虹为四季而舞蹈。他们都在想念过去的你,追忆已经失去的你。我甚至祈祷:高贵的行者们呵,经戏子一并带上吧,只留下他的躯身,他即使最高贵的战士,为捍卫而生。不再低微地去爱。
你何以麻醉自己如此之久?不过是他施舍的一丝光,也不是你才会专署,你就如飞蛾般迎扑。你可知道这多可耻。这是你的选择。
纵欲的生活,靡靡浅欣。我在思忖:寡欲与淡定,如何为你带去你想象中的生活I。而你的路再走下去,必会失去心中的声音。罢罢罢,左岸琴瑟笛箫,动人无数,你一把抓过席子华服,登罢台,再不下。难再下。
向右的道途亦不易。时时感觉你的歌唱在焚烧自己的自尊。每一步须走得端重,害怕你在舞台一踉跄又遭看客耻笑。夜晚在心中将海潮送予你,洗去你铅华,清润你双眼与喉嗓。将星光送入你的梦中,送你一程。须独自承受你给予我的伤痛,却更担心你的遭遇。
你又在骄纵他。重复的爱,不过是甲至乙,丙再至丁。如幼童般的爱恋,火热而自私,无尽的好将他们逼到无路可退。你太过容易自我臆断,总是为一段若即若离的幻觉,愿意失去未来,被时间忘却。如此,你的世界不断缩小到自愉的世界,爱上的幻觉伫立在你的身边,使人一个个从它的皮囊经过,分享他们,掠夺他们身上具备的相同点,然后再被狼狈的抛弃。走马观花似的,还以为每一段都刻骨铭心。
曾经以为是一辈子的爱呵,在你目睹他们面容的萎败之后,你发出的不屑。我的枝干又断了一支。一支一支。
我在你言之凿凿的爱恋之下遍体鳞伤。
戏子,我都听见热闹之下你的安静。那个心中的孩子坐立不安。迫切想逃离开,遁至失聪之境也不愿承受这种世俗的声音。而你还在嬉笑怒骂。
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对他。
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对我。
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对你自己。
右 默剧
戏子的双眼是紧闭的。
他无法面对他拥抱着的自己。是的,离开了十八年的自己,已经伤痕累累的自己。他甚至能感觉到树身上传过来的疼痛,多年来他寂寞面具下真实的发生。
背叛。来自左与右的选择。因为不是内心的声音,所以足音无法铿锵,声色繁茂都是虚幻。浪漫是寂寞的伴音,彷徨与爱情携手走到他的面前。都需选择。
不要不要。什么都不要。戏子顿的睁开双眼。
他已失声,无法告知树他的忏悔。失明,失聪。
只有触觉带来真实。
来来,孩子,到这来。他终于再一次听见陌生而熟悉的声音。这一次,他选择遵循。
他抚摸着树,阅读着他十八年的缺失。请带我回家。请。
带我回家。他的内心向树疲惫的妥协。
终究是倦了。经年行月,竟离了故乡,离了自己如此之遥。值得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无限送上故乡的海潮。如此无私,只得故乡,母亲与自己才得以存在。而自己却须向左兜转如此之久才得以知晓么?非身着华服,阅尽世间烟火发现不过是人生一桎梏才会怀念树的怀抱么?需要用心去爱一个一个,遍体鳞伤才了解自己不过是在寻觅世界上另一个自己么?
是。爱过的他们与树是多么相似。沉默,眼神单纯如幼童,内心却有坚定的力量。所以,他们都离戏子而去。如树之所言,他们与戏子是左与右的选择,无法相爱。一场场相恋,都是戏子在向左的道途中企图回归的声音。他在相恋中所有的付出,都是在补偿向右的自己,那么用心的付出,因他自觉亏欠树的承受与沉默。所以戏子的世界是缺失的,才如此迫切寻找自己的另一半。不惜身着华服去乞讨,哪怕一丝树的可能性。
今日。最后一出。
左右 回归
戏子纵身跃入海洋。
他是赤裸的,与自己是必须坦诚相见的。
如瓷的皮肤在海水中溶解。寸离寸失,自由沉堕。从今后,戏子不再,华服不再,舞台不再,爱恋不再,回忆不再,企盼不再,过去不再,一切不再。
树在岸边,看着海里被戏子抹煞的过去,将海漂成蓝色。此后只有海会呢喃戏子的曾经。
树拾起漂至岸边的面具,空洞虚无的表情。树将它戴上自己的脸上,说。
不过想从温暖这头告诉你,成为一棵树,沉默去想念。
磐磐而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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