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听不到,或者都不想听到——健一哭了。我躲在人后看他混淆着黑白的脸,我听到他的哭声摁倒人群的喧嚣,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他哭得那么大声,人们怎么听不到呢?回复到祥和的人群开始给健一爹递烟,他抽烟锅,咕噜噜像吐尽心中的火。他哭那么大声,他边哭边喊,人们怎么听不到呢?人群实现了和谐,抱着孩子的妇人开始讨论庄稼了。小孩子们也开始玩起游戏。Like the fucking saint,月亮及时出来打扫。村庄瞬间实现了清洁。健一还在哭,他哭得跟月亮一样分明。夜被浸湿了,但人群永远干燥。
用现在的话说,健一喜欢玩儿cos play。受制于可用材料,他的胭脂粉底主要以锅底灰和面粉为主。Cos play 后的健一是长脚的笑话,他从村里走到集上,整个河南就是欢乐的。他还不收演出费,虽然他爹会在事后狠狠地补给他。我见过的场景,他爹出手可不是一般的大方。健一娘佝偻着身子坐在门侧的石凳上,抠鞋底淤积的老泥。健一爹把烟锅别在腰间,两把手不计较数目地给,像满脸通红的验钞机。直到他把所有的力气都补给了健一,不等健一掐挠撕咬地找零,健一娘就套上黑布鞋,把健一拉回屋里,锁门,下地。其间动作干净利索,没几年功夫可真下不来。夫妻俩像是打完了一套咏春,各自吮起各自的烟锅,纵一袋烟的火,刚才的事情就全被烧得干干净净。烟把什么都变成冰冷的灰烬,他是维系这个家庭的主要命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