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 十年

十年,哇哈哈哈哈哈,目前想了想陪我走过十年的除了父母,只有一个人!
很早,读高中那会记得看过暗夜流光在广同上的十年,娃哈哈哈哈哈,到现在都能依稀清楚那些桥段~
这个十年是小川写的,如果有听网上广播的人应该知道吧?
选择自己合适的另一半~像"我"最后握着了小亦的手~





■十年(1)


我认识陈辉是在北京阳光瑜珈小组三周年的庆典上。

那时候我才从出版社辞职不久,一个人过着白天睡觉,晚上上网,昼夜颠倒的生活。我当时租的房子在六楼,有段时间,我甚至连续几个星期都不下楼,直到把冰箱里所有的东西都吃得干净。

有朋友在网络上问我,你这样不觉得无聊么?

我说,没觉得啊,每天给自己做顿饭,之后收拾一下房间,洗洗衣服,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

我很喜欢手洗衣服,而且多是袜子和内裤,内裤要搓100下,袜子搓50下。

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习惯,都是因为我上一个爱人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特别爱擦桌子,洗衣服。我至今都很留恋推开阳台的门,一股洗衣粉的清香混合了阳光扑面而来的感觉。

我很喜欢在那打开窗子,点上一根烟。

我上一个爱人,人在外地,我们通常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见面,所以我习惯叫他“星期五”。

我爱了星期五快两年,如今分手也快两年。

有人说,当你分手的时间和爱他的时间一样长的时候,也就是能彻底忘记一个人的时候。

我想大抵是这样。

我认识陈辉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一年我三十岁,无业,空窗两年,无聊。

因为无聊,所以当哥们拉我去看瑜珈小组三周年庆典的时候,我也就莫明其妙地答应了,其实在那以前我是很少参加这种聚会的。

我那哥们看样子也是小组里的老熟人,进去之后就姐姐妹妹开玩笑叫个不停。我一个人先找了一个侧面的位子坐了下来,我很少坐很显眼很直接的位置,有人说这是低调,其实我只是不喜欢和人正面交锋。

我身后就是演员上场的位置,当时陈辉大概是管现场调度和催场的,忙前忙后的总能看到他。我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大致的样子,开场放宣传片的时候,我想起身去洗手间,正好看到陈辉停在那表情欣慰地看着。

我问:请问洗手间怎么走?

他说,出门右转。

后来,我们回想起当初见面的情景,每次都笑得不成,他每次都很夸张的装作我当初的样子对我说,“请问洗手间怎么走?”之后又很风骚地说“走~~我带你去好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他还不记得我。

■十年(2)

那次的晚会非常成功,记得当时最火暴的是一个小品,当时的几个演员都特别棒,出来的效果非常暴笑。我看到他当时一直忙前忙后,中间还客串上了一次台,冒充了几次送花的。

我从那一刻起,喜欢上了这个小组,只是因为感染到了这份快乐。

晚会散场,我看到很多人都帮忙摆椅子,收拾,清扫,我就顺手帮着摆了摆。

谢谢你啊,你放那就成了,我来。

我看他走过来,手脚麻利地收拾,很自然地问他,怎么称呼你?

陈辉。

真名?

哈哈,你说呢?是晨晖!早晨的晨,余晖的晖。你呢?

小川。

真名?

呵呵,你说呢?我挺喜欢这个小组的氛围的,怎么加入啊?

下周是泉姨的课,你就直接来这上课就成。要是暂时没垫子,到时候找我。

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了他的下线。

瑜珈小组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有老会员发展的新会员,很自然的新会员就成为了老会员的下线,当然,不排除我这种闯进来的,很多时候,如果你第一次联系的是谁,很可能就会被算成谁的下线,你发展的老会员越多,对小组的贡献自然也就越大。

不过这个自然只是一个名头上的东西,我进小组之后,一些不熟悉的人还问我,你们小组是不是搞瑜珈垫子传销的?怎么总听到下线,下线的?我当时笑得快死过去说,你安利吃多了吧!

其实我得承认,我想加入瑜珈小组,是因为我很想认识他。

我之所以想认识他,只是因为他长得很象星期五。

有的时候,我们看某个人和某个人很相似,未必是他们长相有多么相似,而往往只是那么一股劲儿象,而我觉得他象星期五,可能也只是那眉眼之见的感觉有些相似而已。

我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和我有相同的感觉,至少在陌生人群里,如果我发现谁和我认识的朋友很相似,自然就会对他产生莫明其妙的亲近感,更何况他与之相似的还是我之前的爱人。

瑜珈小组每周六下午活动。开始的时候,我会有点无所适从,因为大部分人都已经很熟了,看他们熟捻地开着玩笑,我会觉得有一种无法加入的感觉,但是其实这个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我不太喜欢和陌生人开玩笑,自然也不太喜欢被陌生人开玩笑。

因为无论是哪种,都会因为不知道彼此的底线,而容易让气氛变得紧张。

小组里有一对儿大小S组合,是一对很喜人的活宝,还有教练泉姨,以及海玉女,都是绝对的爆笑天后级别的人物,所以很多时候,大家训练完,集体聚餐的时候,都是笑料不断,笑声频传。

晨晖,其实我还是喜欢叫他陈辉。很多时候他话很少,在人群里偷偷抿嘴笑着,每每这个时候大S就会回头说,呦!又装大家闺秀啊!笑不露齿是吧?快来给本大爷香一个!

那是大家总是感慨大小S的嘴巴太厉害,将来没哪个男人敢要他们,却没料到,以后一语成畿。

很多时候,我总是一边吃饭,一边听,之后偷笑。我喜欢的也就是这样的笑声吧。有多久没有这样轻松地笑了呢?

人常说,高潮走得越高,那么散场的时候就越落寞。

很多时候吃饭完散场,很多人聚集在门口,嚷嚷着等下去哪里啊?

有时候可能会转移地点去玩杀人游戏,一部分人就直接走了,但是也依旧没有目的。

其实……大家都是寂寞的吧?

如果不是因为寂寞,周末的时候,又怎么会贪恋彼此在一起的温暖?

我坐上回家的地铁,心里却没有方向。

这种快乐好像烟火一样,轰然绽放,却又转瞬消失,一群人的快乐,一个人的落寞,让我内心有了极度的落差,我在小组的论坛上注册了名字,开始随手写一点聚会时候的感想。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有人说,我写得好,也有人说,我写得有点煽情。

而内心里有个声音对我说,你又该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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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3)
谈恋爱是一种状态,确切的说,是内心空洞,空洞到某种程度,自己无法填满和弥补的时候。

这种感觉类似饥饿。

有人诗意化的称,恋爱是“对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对的时间,其实就是你的内心有了某种渴望。

其实有时候我常常会觉得,到了我这个年纪,很难会再有少年时代的那种心动的感觉,我们从爱上,受伤,再爱,再受伤的过程中学会了自我的完满和饱和。

很多人后来放弃,很多人后来转向了工作。所以,爱情,其实是有年龄限制的,它会和你的经历以及年龄成反比。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没工作的原因,这个时候,我对感情的需求空前膨胀了起来。

也许这个时候,就是所谓的,对的时候。

我开始在网络上发着各种交友资料,在BLOG里写着征婚广告,在招聘的网站投很多的简历,我需要让自己忙起来,让自己有些事情做。

辞职的第九个月,我开始厌倦了这种生活。

我忽然想找个女人结婚。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就会是另一种改变。可是好友的离婚让我放弃了。

好友我叫她知己。一个以结婚为目标的女人。最后结婚一年半就离了婚,她是我朋友圈子里少数的我比较贴心的女人,她在MSN上淡写轻描说着一个结果,这边的我却很想知道,说这句话从伤心到平淡是怎样的一个过程。

我恨他,知己说,我甚至能想象出,她说这个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样子。他让我这辈子没办法再爱上谁,再相信谁了。我觉得我很悲哀……

我不知道哪个喜欢知己的男人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只能在MSN上对她说,别轻易说一辈子如何如何,日子长着呢,没什么东西是可以一辈子的,爱也好,恨也好,都不可能持续很久。

陈辉加我的MSN的时候,我已经和胖子住在一起一个星期了。

他是交友站点上认识的,之所以会见面只是因为我们住在一条街上,方便。之所以能见面是因为大家都是无聊的人。

我进小组快一年,依旧在瑜珈小组论坛上写总结,诸如类似每次课程大家都有什么见闻和笑话,谁与谁的八卦,泉姨最近找到的新姨夫,药匣子隔着裤子看大小的本事等等,他们有的时候叫我八卦小三。

大家说,我这张不饶人的嘴,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推倒”。我就笑说,我都是推倒别人的。

我在签名档里写着自己的MSN地址,陈辉可能也是这里看到的。

说实话,他加我的时候,我有点心动的感觉,是那种怦然一动的感觉。

有时候我挺恨MSN的,因为它带着一个大大的头像窗口。我看到陈辉的样子在里面浮现,脑子里想到的却是星期五的脸……

我开始和陈辉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到彼此开始说电影,音乐。年底,我打算提早回家过年,我装作不经意的说,要是方便,把你电话号码给我下,我过年给你拜年吧!

他就发了一串数字过来。

我和胖子的同居生涯没能熬到过完年,不是因为他不够好,只是因为在我还没有喜欢上他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厌烦了……

距离产生美,这话的确没错。

让我一下子没有恋爱直接就过度到了吃饭做爱的半结婚一样的同居生活,我还真的有点接受不了。

胖子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没回答。

太容易得到的,总是不太容易珍惜。这点我承认。

我原本就是一个普通男人。或者说是有点不太普通的普通男人。

过春节的晚上,我发信息给陈辉。我说我又单身了,不知道这个是不是预示着明年会是一个烂开头,他就那边嬉皮笑脸地说,面包会有的,房子会有的,爱人也会有的。

我问,你呢?

他说,我不着急。

那……你一个人不寂寞?

嘿嘿,还好,我挺得住。

要不我追你得了!

……

我听到电视机里传来整点报时的声音,手机上,陈辉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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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4)

“要不我追你得了。”

这句话最后好象飘散在空气里的浓雾,散了之后没有了任何痕迹。

瑜珈小组四周年,我们一起去门头沟春游。

我耳机里放着雷光夏,随手拿了本小说,昏昏沉沉地看着。

陈辉坐在我斜前方,阳光从车窗上直射进来,在他的耳朵边缘划出了一道金色的弧线。他的耳朵变得好像蝙蝠翅膀的皮膜,透着阳光,隐约能看到里面的血管。

忽然,我觉得有点呼吸急促。

中途停车,大家下车方便。

小组里的几个大家闺秀纷纷找了一个避风掩人耳目的地方,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谁的一句“领导,没地儿蹲”逗得大家笑了半程路。

陈辉从上车到之后,对我都是淡淡的笑,就好像我从来都没说过那句话一样……

胖子发来短信,说着,我想你,我爱你,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好么?

我轻扯了一下嘴角。

爱情里的男人有时候最可悲的不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最可悲的是,对方明明不爱你,却还穷追不舍……

我删了短信。拿起了谁的花生吃了起来,和后排的大经理探讨了半天到底是梁凤仪比较好还是张爱玲比较好。

山里还是比较冷,山风很硬,但是大家热情不减,尤其是小S更是脱得欲罢不能,一大帮人去村口的一个台子上玩游戏,那是一个很简单的游戏,主持人随口说一个数字,说几,就几个人抱在一起,那么没人抱的,或者数目不对的就要接受惩罚。

只记得当时一个数字扔到空气里之后,眼前人影攒动,我被踩了好几脚,被好几条手臂前后搂了个严实,等站定抬眼,却发现眼前的人居然是陈辉。

忽然,那股在车上的心跳又来了。我的肩膀抵着他的胸口,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抬手顺势搂住他,但是人群又开始骚乱,原来是主持人清点人数,超员的在四散奔逃,没人抱的只要顺势抓住几个可怜巴巴的抱一下。

我们那组因为超员了一个人被要求全体接受惩罚。

惩罚主要是真心话和大冒险,有性子刚烈的上来就选大冒险,结果不知道谁出的题目,去摸一下村口栓的马的马蹄子。当然,这个要求很BT,不过请示范20种以上的做爱姿势可能BT指数更高。几个人大冒险下来,我们其余的都乖乖地选择了真心话。

所谓真心话就是问啥你要说啥。这个其实是窥探个人隐私的最好时机,对方不能拒绝,只能照实说。所以这个时候诸如大小啊,长度啊,时间长短的问题都纷纷出炉,变态指数和去摸马蹄子没啥区别。轮到我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是变态末期了,不知道谁来了一句,要是让你找一个可以和你共度一晚的,你在大家里会选谁?

我故作矜持地说,要是我选……嗯……我选光光!因为他头够光,个儿够大。于是众人哄笑起来,我连忙假装解释说,我是说他头皮够光,身材够大。大家就一起起哄说,你少那里越描越黑啦,知道你就喜欢这种平头粗眉毛的!

我之所以说光光,是因为他是小组的负责人阳阳的爱人,他们在一起很多年了,我笑的时候眼睛看向陈辉,而他正看着别的地方微笑着,没有看我。

陈辉上场的时候,大家问的问题是,这里有没有你比较喜欢的人。

我听到这个问题,心里一翻。

陈辉平静的说,这里没有我喜欢的类型。真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有点难受,又有点放松。难受的是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放松的是,他没喜欢我,也没喜欢别人……

深夜,一堆人讲完鬼故事留下满地的瓜子皮和一屋子诡异的气氛各自回去睡觉,农家小院简朴,但是很有情趣,大爷养的猫在屋子里钻来钻去。我脑子里还都是刚刚鬼故事的场景,忽然手机接二连三的短信声响起,我打开一看,都是胖子的信息。

“我想你,好想那段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我爱你,为什么你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好难受,很想见到你。”

如果平时一个人对你说这些,一部分可能会觉得肉麻,一部分可能会觉得感动,但是当所有夕日的感情都被生生磨掉之后,当大家决绝分手后,还有一方说这样的话,不会让我觉得感动,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若是你真有此心,当初又做什么去了呢?

我披了件外套,出门。

拨了胖子的电话,他不敢接。

不是因为他怕我,而是因为他怕其他的人。

一个刚刚还对你说爱你的人,却不敢在同事面前接你的电话,告诉你不要先发信息给他,把你的名字在手机里换成一个女生的名字,一起走在马路上总是前后张望,生怕遇到熟人,走了很远去一个饭店吃饭,结果遇到他的一个客户,就吓得语无伦次。

这样人的爱,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评说。可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我没办法要求别人什么,但是我至少知道,这种感情不是我想要的。

分手,那其实是一个漫长过程之后的必然结果。说出去之后,就不再有改变的可能。

失恋就好象戒毒,千万不要回头,否则你下次的失望将会是这次的十倍。慢慢熬,总归会有好的一天。

胖子其实不是对我依赖,他依赖的只是那过去三个月的时光,留恋的也不过是有一个人在一起的日子,但是我不是你的戒毒所,也不是应该扶持你长大的人。

至少我没这个义务。而现在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频发骚扰短信的陌生人。我想和那段日子一刀两断,而你却反复纠缠不休。

我电话打了十遍,都被按挂了。这么一个胆小怯懦的人,让我觉得可笑。老狼请吃鸡的恶俗的彩铃声几乎要把我的耳膜贯穿了。我一个人独自生着闷气,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叼上,还没点火,电话就响了。

“刚刚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我没听见。”

“是没听见还是不敢接?”

“……”

“请你不要再发短信骚扰我了,如果你再这样,我就只好买一个扩音器去你宿舍楼下大喊你的名字了!”

对方吓得挂了电话,不到半分钟短信又来了,“再见,永远的再见了”,我从裤子口袋里翻出火机,点着了烟抽上,我叼着烟抬眼望着这个墨蓝色的天,山区的月亮真好看,夜空也这么干净。风把烟吹过来,熏了眼。我觉得眼睛一阵酸,眯起眼,月亮就在模糊中放大,幻化成胖子的脸。

你……又何苦非要搞成这样不可呢?

“怎么还没睡?”陈辉从那边的厢房出来,大概是要去厕所。看到我,关切的问。

我连忙眨了眨眼,将所有的伤感憋回去,转头说,“没事,起来抽根烟。”

“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嗯。”

似乎有什么要说,可似乎对话就应该就此终止。忽然气氛变得有点暧昧和尴尬,月光投下清晰的影子,陈辉逆着光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哎……”他转身刚要动,我叫了一声,但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没事,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

有时候,我觉得网络真的很神奇,明明在网络上说得那么投缘的两个人,怎么在现实中居然觉得是那么的陌生而且客气?

那个网络上和我大肆说着电影和音乐的人,在现实中只是一个带着浅淡微笑,不动声色的男子,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也许没人知道……

之后就是夏天,我对陈辉的感觉就在怀疑,否定,否定之否定的中间度过。

北京没有春天,感觉前几天还穿衬衫,忽然就进入了穿短袖的时代。

我找了一个工作,一个小公司的项目负责人。工资少得很,但是老板许诺说,项目做成了给我百分之十的提成。人一旦忙起来,就感情的需求就会有所下降。

所以空虚的人最适合谈恋爱,只是和空虚的人谈恋爱是填满不了他们的空虚的。

我每天上班花在路上大概要两个小时,从遥远的八角游乐园做地铁出来,之后换到环线,之后再转公交车。上班一个月,坐公交的次数居然比我来北京的这几年加在一起的总和还多,幸好644路是始发站,人比较少,不用像300那么拥挤。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在下班坐车的路上给陈辉发短信。

开头无非都是“嘛呢?”

对方有时候回,有时候不回。回的多数内容也是,“在路上”“吃饭”“堵车”

有时候我常常想,我对陈辉的好感到底是因为他真的不错?还只是因为他那么像星期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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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5)

我一直觉得我其实很适合冬天谈恋爱,但是我的桃花运却总是在夏天。

大概是因为冬天人太冷,渴望拥抱。而夏天又太热,人都太浮躁吧?

总之,几份感情长久的都在冬天,不长久的都在夏天。

我的工作是个部门小主管,带着两个小助理,当然只是名头好听而已。工资一个月只有两千出头。老板说,新公司才开,所以稍微辛苦点,不过他答应项目做好了,出了产品之后分我百分之十。

其实我不是很看重钱,因为之前银行里还有一笔六位数的存款,我一直没买房子,只是因为北京的房子实在贵的离谱,都说08年奥运完了会便宜,可我还真没觉得会如此,10万在老家买一个好楼不成问题,在北京买根毛都难。

我需要一个工作,只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清闲。

人太清闲,就容易出事,不是懒惰,就是堕落。

我和陈辉依旧是不温不火的关系。就好像白开水。他做金融审计,平时闲得很。偶尔大家在MSN上遇到依旧是逗逗乐子。

我没再提过追他的事情,他也没再提。

我就是因为他没再提,所以让我在心里有了那么一个结。

其实我这人挺傻的,或者说,挺没趣的。我不知道也有人都和我一样,如果人家没有明明白白的说不喜欢你,就总觉得有那么点希望。反正我是这样的傻瓜。

当然,我也不是纯情少年,还没做到非君不娶的地步。因为总是写点七七八八的文字,所以好多人也加了我,也有聊得很开心的。

7月初是我生日。

星期五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完全忘记了生日这码事。我迷迷糊糊还没有从昨天加班的感觉里苏醒过来,看到手机上那个陌生的号码,我犹豫了一小下才反应过来。

“喂!”

“我在北京呢!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好,那就东方新天地的面爱面吧!”

放下电话我还在想,是不是在做梦啊?看着电脑上的日历,我有点傻,他……该不是特意为了给我过生日才来的北京吧?

应该……不是。

我不知道别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会如何,至少我还满紧张的。前爱人在生日当天约你吃饭,想想也觉得奇怪。

星期五和我,就和很多异地恋人一样,网络认识,之后彼此觉得不错,那可以说是我第一个真心爱上的人,只可惜结果依旧没办法改变,我不能为了他离开北京,他也不能为了我来到北京。我不知道在这段感情里,是我们都太小心,还是我们都太爱自己了……

记得瑜珈小组的一个好友说过,同志皆薄情,你我都一样。

我在东方新天地的面爱面等他,这家日本馆子是我们第一次逛街的时候吃饭的地方,他很喜欢,我也是。分手两年多,比我们恋爱的时间都长,他是一个不算帅的男人,看我BLOG上的文字对我产生好感的人,不知道算不算我的粉丝?有着男人的憨厚和胸怀,容忍我的小脾气和任性。我认识他的时候,是在30岁之前的青春的尾巴上,有时候我觉得,我似乎把人生最美好的那段时光都和他一起分享了,每次这么一想,我就觉得没什么可后悔的。

他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我没认出他来。是真的。

之后他看到我,冲我挥手。

我们彼此坐好,面对面,陌生,却好像中间的空气屏障,横亘在彼此中间。我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我居然……有些不认识他。

“吃点什么?”我尴尬地笑着。

“还是老样子吧!我要一个面爱面”

“好,我也是。”

那顿饭的前20分钟,我在彼此的打量和眼神交错中度过。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对他的记忆居然还只是停留在两年前。

过去了……真的,过去了。不论是他,还是所有。

等我想明白这个事情的时候,我们已经在新天地的门口,大家在栏杆处抽着烟,彼此一句话都没说。

“我等下去车站买回去的车票。”

“我陪你?”

“不用,等下还要见个之前的同事,你去也不方便。”

他说着找出电话,他的小包很小,他先拿出的是一个剃须刀,我笑着问,你怎么出门带这个。他笑着没说话,拿起电话,小张小张的说个没完,电话那边似乎真的是他同事。

“你和你BF还好吧?”

“还好,他就是忙,有空的时候,大家就多见见。”

分手不久,星期五遇到了又一个帅哥,据他在BLOG里写,是一个特帅的人,据说和我一样也是一个巨蟹座,据说也和我这段感情一样,是份异地恋……

我最终还是没去送他。

短信里写着“一路顺风”,在发送的时候,我一个字一个字写着他的手机号码,他的号码在我们分手的时候,大吵了一架,之后就被我删除了,但是却没办法做到从头脑里删除……

我知道他还有很多话没说。他也知道我也还有很多话没有说。

例如,他想,至少会住在我家,所以带了剃须刀过来。

例如,他没有告诉我,他是真的是昨晚坐车过来,整晚没睡,只是为了今天给我过这个生日……

当“爱”变成了“爱过”之后,似乎有些东西残留了下来,就好像昨晚的啤酒,酒还是那个酒,但是味道却不一样了……

这个我曾经爱过两年的人,就这样彻底地成了“爱过”,成了过去时……

深夜,我在点着烟,和一个84年的小孩子视频,那小孩子是我兼职的一个网络公司负责人,他那边孩子气地说着,小川哥,有没有人说你抽烟的样子好像流氓。

我就笑着说,去你大爷的。

陈辉上来之后,我死命地要和他视频。

他说他刚洗完澡,我就更嚷嚷着要看。

他说他是金牛座的,倔得很。我吐了一口烟,叼着烟头,眯着眼说,星期五也是金牛座的,我天生不怕金牛,因为我是斗牛士。

我一直觉得视频有美化人的功能,当然,我除外。因为我在视频上怎么看都是一个笑容很贱,或者很能装B的人。

MSN窗口里的陈辉头发才洗过,完全没了白天那种被赭哩抓起来“一撮毛”的那种感觉,头发软软的湿湿的垂下来,看着很乖的样子。

我的电脑上放着陈奕迅的《好久不见》,里面温柔的唱着“你会不会忽然地出现……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我努力眨了眨眼,在MSN窗口里写,“你最近如何?可找到爱人了?”

他浅笑说,还是老样子。你呢?

我觉得我挺喜欢你的,我说真的,我追你成不成?

其实我知道,问这个问题其实很傻逼,但是还是希望……希望能得到一个答复。

他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我很喜欢你的文字,但是,我觉得大家不合适。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高一点壮实一点的。

我顿了一下没说话。

我忽然觉得人生好像公路,一下子似乎就那么转了弯,什么都不一样了。

我说着嘴上说着没事,关了视频。

那年的冬天,陈辉和一个瘦瘦的高高的男子一起出现在了小组,大家嘻笑着开他们的玩笑。我习惯性的抽出一根烟,用胳膊肘撞了下他说,你这家伙不够意思哦!这哪里是壮男啊!

他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两个月后,我把那个84年的小孩子搞定了。

年终结算的时候,我拿了一笔老板给的提成,和小孩子在北京的几个度假村玩了好几天。

之后换了房子,搬家到复兴门。

小孩子吵着要和我住一起。我没说话。

那年的春节我没回家,一个人在整理信用卡的帐单,认识这个小孩子没几个月,各种东西,吃饭没少花钱,从最开始的有点不好意思,变成了现在直接和我要礼物。

春节12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小孩子发信息过来,嬉笑着说“大叔,记得把我的新年礼物留给我哦!我要D&G的那条皮带哦!”

我没回。

北京自从开始让放焰火之后,虽然有了规定,有定点燃放的地方,但是实在觉得规定有够变态,一堆人聚堆放烟花,不出事才怪。

不知道谁家的烟花被风吹倒了,冲到对面人的衣服上,不知道谁家的爆竹掉到了谁的大衣领子里。我听着楼下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以及满眼的烟火。忽然觉得有点伤感。

过了年,我32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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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6)

我最后还是没买礼物给那84年的小孩子。

瑜珈小组5周年,那年十一。大家组织去哈尔滨。在北京站,我看到站台上那个瘦高的男人用力抱了抱陈辉。我看到陈辉的眼圈红了好几次。

几个人起哄说,又不是去了不回来,干嘛搞得和生离死别一样?

我看着他,轻轻笑了笑,他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里面没有一条短信。

十月晴空万里,天空蓝得没有一丝伤感,大家走走停停,几大景点转过,最后停在圣索菲亚大教堂。我想起少年时代许下的心愿。找一个爱人,去国外,找个教堂结婚。

我在广场仰望这个晴朗天空下的神圣建筑,脑子里响起那个84年小孩子的话,“呵呵,你也不看看你自己,30多了,还拿和我一样的工资,你有没有出息啊!要房子没房子要车没车的,我跟你是看得起你!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东西!”

我深吸了一口烟,看着它在蓝色的背景上飘散。

那个最爱我的人……真的有么?真的……会有吧?

出行回来不久,公司投资方出了问题,我所带的部门解散,老板和善地告诉我,你最好先做打算。11月底,我忽然没了工作。每天只有下午才去公司做项目收尾工作。但是早已是心不在焉了。

我投了几份简历,但是多是没有回音。

朋友帮忙问了几个工作,但是也是没太多兴趣,那种为他人做嫁衣的空虚和挫败感占据了我全身。

中国有句古话说“舍卒保车”,为什么我总是先被舍弃的那个?

年终岁尾,工作哪那么好找的。

在北京转眼6年,我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城市到最后依旧不是我想停留的地方。

陈辉约我在建外SOHO喝咖啡的时候,我刚从一个过气明星的唱片公司出来。

唱片市场不景气,很多艺人都成立所谓的工作室发行单曲,只是为了宣传,派送电台,给歌迷用的。那个男歌手其实是一个半吊子,但是却有着我喜欢的外表,平头,粗眉毛,和善的笑容。

当然我对他的好感,只限于相片。

其实人还真的是奇怪的动物,他们宁可相信相片、文字给你的错觉,也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这种直观的感受,只是为了不想承受内心的那份失望与失落。

当他带着一口港台腔围着一个很GAY的围巾坐在我旁边的时候,我觉得是一种幻灭。

我离职前,在这家公司找了一个做设计的兼职。不用坐班,还很清闲。陈辉约我出来,我知道为什么,他怕我太郁闷。

果然,三句半不到,他就转入了正题。

我告诉他,6号离职,之后就做这个兼职,歌手是我之前很喜欢的那个人,当然只是样子,见了面之后反倒没那么喜欢,待遇还算不错,就是有时候需要随叫随到,我除了有点受不了那人的嗓音和满身的香水味道外,其他的都还好。

娱乐圈?明星?有的时候没了光环,什么都不是……

“我有个好朋友他们那现在招人,要不你去试试看?小川,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人才,我不希望看到你活得很颓废。”

“我哪有颓废啊!刚好年底,我休息一下。呵呵。”

“这个是我哥们的名片,我之前和他说过你的情况了,你自己决定吧。”

我在现代城的旋转木马那站定,看着失去了彩灯装扮的木马,没了光彩之后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堆黑色的剪影。我把陈辉给我的名片小心地折好,对折,再对折,之后放在垃圾桶上面。

别对我太好,我若是欠你太多,我还不起……

我看着这白色的楼群,灯光从里面一一透出,就好像一枚漂亮的玻璃盒子,从外面看上去是永远的灯火阑珊,从里面看外面,却是无尽的落寞……

容不得太伤感,手机铃声就响了。

那是听了一整天的港台腔,他说他忽然有了一个新的灵感,问我现在方便不方便?如果方便的话就来他家一下,他把这个创意告诉我,我们一起做出来。

我不知道是自己偏听,还是他故意,总觉得最后的一句“一起做出来”有点暧昧和情色。

记得之前和一个不入流的演员聊天的时候,他说,这个圈子没有什么底线不底线的,只有合理的等价交换。

看来,我的等价交换似乎也来了。

我迎着风点了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口,再次回头看这个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地方,也只是烟花一片,我看着垃圾桶上的那张陈辉给我的名片,被风吹得在一点一点移动,我盯着它半天,直到它被风吹走……

消失得看不见。

那年的春节我回了老家。

亲戚朋友彼此寒暄的时候,总是以为我在北京多风光。

几个姑姑甚至极力想知道我的存款有多少,是不是偷偷结婚了没告诉他们。我喝了口酒说,我刚刚没了工作,年后还不知道做啥呢。

气氛就那么小尴尬了一下。

大年初四我坐飞机去了上海。

其实没有太多的目的,也没有目的地,只是想离开。

好哥们把他家的房子暂时借我住,我就躲在房间整日不太出门。

那歌手后来发了短信告诉我,下一张EP也马上就要出了,什么时候有空再来“做”啊!

我扯了下嘴角,没回。

过春节果然是北方更热闹一些,似乎越到南方越没有了节日的气氛。

正月十五,我在美罗城见了一个看我文章的小孩子,他叫小亦。大四。

我不知道和那些自己曾经在某一个侧面喜欢的人上床之后会不会有种失望或者失落,至少我从那小歌手的床上走下来的时候,我觉得是完全的幻灭,我在卫生间洗澡的时候,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一瞬间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里,或者为什么他会是这样……为什么我会喜欢一个这样的人诸如此类。

我不知道小亦是不是也如此觉得……

我这个人,在文字这边和在床上是分离的,或者可以说,是完全没办法重叠在一起的……

陈辉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在上海的一个电视剧公司做一个情景喜剧的编剧。

他很吃惊地说,怎么去上海了?

我淡淡地回说,因为不喜欢北京了。

“打算呆多久?”

“看情况吧。”

“什么时候回来告诉大家一声,小组的人都想你了。”

“呵呵……他们怎么样?”

陈辉在那边语气轻快地说,大S恋爱了,找了一个眉清目秀的,海玉女买车了,整天四处炫耀呢,阿紫娘娘回归了,终于结束了外地的生活,阳阳和光光都不错,小S整天愁嫁呢。

我呵呵地笑着,顿了下问“你……和他还好么?”

陈辉那边轻笑着说,还那样,还好……看样子今年的六周年你是回不来了啊!

“我看悬,这边马上要开拍了,可能需要一个编剧随剧组走。”我把烟掐了,最近抽得有点凶,咳嗽的时候连肺都疼,上海的阴冷潮湿,有时候让我觉得似乎骨头节里都长了霉。“六周年了。这么说我们都认识三年了,真快啊……”

“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认识我的么?”

“哈哈,我还记得我当初第一句对你说的话就是,请问洗手间怎么走。”

“你还记得啊!哈哈,要是换现在我肯定会说,走~~我带你去……”

我们都哈哈笑了起来。

我叼着烟,没点,看着这个和北京一样繁华的城市。

时间,真快……

我们都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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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7)

阿紫娘娘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刚从小亦的床上爬起来,年纪大了,似乎做什么都有点吃力。

没有戏的时候,我喜欢给这个小孩子打电话,他就会来宾馆和我呆上一整天。

因为要辗转取景,所以剧组很多人都住宾馆,我说要保持创作的安静,所以要了一个26楼的房间,但是其实我知道剧组许多人都知道,尤其是偶尔吃饭的时候,我说,这个是我弟弟的时候,几个剧务暧昧的笑。

其实娱乐圈是一个见怪不怪的地方,因为太怪的都早见过了。

“小川,你个没良心的,今天我们办六周年,你也不说打个电话来!”阿紫娘娘半嗔怪的埋怨我,我连声赔罪。“快给大家整两句。”

我清清嗓子对着电话说“有的时候很疲倦,工作忙忙碌碌。有的时候很难过,喜欢的人离开,这个城市尘土飞扬,有的时候难免会茫然,但是无论我走多远,你们都是我最最贴心的人,我是,北京阳光瑜珈小组八卦男主播小川。在此祝贺小组六周岁生日快乐。”

我听到那边人群嗷嗷叫着,喊着“别整虚的,快来个节目!”。

忽然开始怀念北京。上海,自始至终都不是我该留下的城市,就好像这个住的宾馆一样,住太久都不会有感情。

小亦从床上跑过来,看我有些失落,就嘻嘻说“来,猜拳!”

猜拳,是我们做爱的一个暗语,赢的人做,输的人被做,这个傻瓜一直都只会出锤子,于是我常笑他是机器猫。

这个小孩子,我很喜欢他给我的感觉,我工作的时候,他不会电话过来,不会过分粘人,不会短信不断,我们有距离,却不远不近的刚刚好,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像爱人,分开的时候就像情人。

有的时候爱的太炽热,就会从中间折断,可能很多平淡似有若无的感情,才是最长久的。也是最能长久的。

当然,那需要强大的内心建设才能完成。

太猛烈的爱情,就好像烈酒,喝的时候很爽,但是后坐力也很大,我折腾不起,爱,本来不就应该是让人幸福,让人欣慰的么?如果在一起只是相互折磨,那还爱什么?越爱越痛苦么?

我打了一下他的头说,还来!你要把叔叔我完全榨干了啊!快,穿衣服,我们出去吃饭!

他就嬉皮笑脸的过来抱着我说,等有机会我做饭给你吃吧!

你还会做饭啊?那我吃之前要准备好胃药才成。

挖咔咔,被你发现了!我知道你迟早会回北京,如果有一天我去北京找你,你会如何?

我?如果都赖到北京来了,那就娶你喽!

你说的哦!可不许反悔。

哇!你当真的啊!那我现在就反悔~~

不行,你站住!!

我们两个人孩子一样在宾馆的房间里光着身子追来追去,窗外是26楼的天空,晴朗,湛蓝。

我回北京完全是一个偶然。

我的一个好哥们的妈妈“走了”,他电话打给我的时候带着哭腔说,我该怎么办啊!我一边轻声安慰他,一边说,你别着急,我马上连夜飞北京,别哭,你冷静一下,我马上就到,等着我,啊!

人在遭遇大变故的时候,往往就会措手不及。我帮他安顿好情绪,之后让他打电话和公司请假,他是家里的独子,前几年才买的房子,接妈妈过来住,谁知道老人家这么样就……

我托人找了殡葬公司,安排一系列的事情,他没有亲戚在北京,所有的亲人都在老家,我也没操办过这样的事情,找专门的公司似乎是唯一的途径。

老人家火化的那天,他哭得死去活来,我也掉了半天的眼泪。

我记得老家的说法有什么停尸几天,守灵几天的说法,但是如今脑子乱七八糟,谁能想起来。而且实在无法想想他把老太太的尸体停在房间里,之后怎么弄出去。

我陪他在太平间守了一夜,之后入殓火化了。

他是我在圈子里认识时间比较长的朋友,可能多数人都会认定,这个圈子里都是凡事有关系的人都是上过床的,但是我始终相信,总会有你们没有发生关系,但是感情依旧很好的,肯定会有这样的朋友。

因为人毕竟不是动物。

可能平时偶尔联系,但是如果有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你会第一个想到找他。这个就是朋友存在的意义。

我知道他难过,不单单是因为母亲去世了,他比我大两岁,没有爱人,曾经找了几个,但是最后都没有长久,后来索性也就不找了,只是闷头工作,安心攒钱买房子,之后接母亲过来相互做伴。

万万没有想到,母亲居然走的这么早。

其实多数的圈内人很少和谁走得很近,尤其是同学。因为大家都会问,为啥三十多了还不结婚,同事也只是点头之交。所以我能想象他觉得孤立无援给我打电话的心情。

他哭着抱着我说,小川,从此我就真的只是一个人了。

我没说话,抱着他,掉泪。

那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不见了,我虽然没有经历,但是我能理解这样的痛苦和孤单。他是笃定不结婚的,没有子女,没有朋友,没有爱人,现在也没有了亲人。

我没办法安慰他,因为我都不知道,他的现在会不会就是我的将来……

有的时候,做一个同志,真的很辛苦。

我准备走的那天,犹豫了好久,我打了陈辉的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几天了,我一个好朋友的母亲过世了,我帮忙回来料理一下,明天打算回去了。

哦。

怎么了?我明天要走了,你都不说要请我吃个饭?

下次成么?我今天状态不是很好。

怎么了?

我和他……分了。

……

陈辉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快接近晚上11点了。很多饭店都打烊了,这家店的服务生前后催了很多次,我依旧没走。

北京就是这么一个城市,没有夜生活。按部就班。

我们几乎没说几句话。

出了门我忽然说,算了,我们买点啤酒去宾馆喝吧!省得他妈的看他们脸色。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

我们去一家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打啤酒,几瓶小二,一大堆的零食。

两瓶啤酒下肚,陈辉就开始絮叨起他和他朋友的一些过往,无非是开始爱得太深,看得太紧,后来大家开始吵,感情这个东西本身就是如此,甜蜜的背后总是苦涩,对方受不了他整天的粘人,其实他自己也比较受不了,但是又没办法把持,最后好不容易决定稍微拉开距离,却不知道是不会是放得太远,连对方变了心都不知道。

最后被撞了个正着。

我忽然想到N年前流行的一首老歌,好像是陶子唱的《太委屈》,我就哼哼唧唧的唱了起来,“人说恋爱就像放风筝,如果太计较就有悔恨……只是你们都忘了告诉我,放纵的爱,也会让天空划满伤痕……太委屈……连分手也是让我最后得到的消息……”

他哇得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其实很多男人都哭过,如果说女人的哭还有那么点凄苦的意思,那么男人的哭真的是爆发,是压抑了很久之后的爆发。

他的泪掉在我肩膀上,滚烫滚烫……

我说,哭出来就好了,真的。

当你害怕爱上谁的时候,其实已经爱上了,当你害怕变心的时候,其实已经变了心。

事情如今已经如此,就别在回头后悔。感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所以没有什么后悔与重来。

变了的是心,和距离无关,所以不要给自己找一个后悔的理由继续后悔了。向前走吧,你留在这里,祈祷一份死去的爱情复活,等来的也只能是回光返照。

我告诉他我那好哥们的事情,我说我感觉好像自己死过一次一样,真的不知道你我将来有那么一天会如何?

那一瞬间,生命的盛大,以及孤单被全身心的充满和下滑,占据了人的全部思维。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停留的唯一的一线希望都没有了。

我其实都不知道我的那个好友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但是我能做的都做了,继续走不走,是他的选择了。

我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点悲从中来。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陈辉连忙说,你看你,被我传染了吧!

我说,没有的事儿

等将来大家都老了,退休了,就合伙买一个大房子,小组的人都住一起,也好有个照应,陈辉拧开了一瓶小二,面带希冀。

那我一定要一间靠南,有阳台的,最好还能在推窗面对大海。

得了吧你,北京这地方,哪里找大海去?

到时候,大家都集体去青岛住好了,谁在北京这破地养老啊!死贵!

哈哈,那到时候我们就叫阳光老年瑜珈小组……

哈哈……

那天的酒喝了很多,话说了很多。只是很多话都不记得了,后来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在摸我,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天,他把我当成了谁。

当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看着一地的狼藉以及丢在床脚的衣服,似乎还在想,是不是一切都只是昨天做的一个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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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8)

我记得我曾经在节目里说过这样的一句话,闭着眼睛做的梦可能会忘记,但睁着眼睛做的梦却很难忘记……

我不知道我和陈辉这段感情算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应该如何来衡量。

我在清晨没有看到他,之后他也没发信息给我。

和好友上床,不知道之后是更亲密还是更疏远……

那年的四月我回了北京。

当车上三环的时候,我就真的有种心落地的感觉。

回小组的那天,惹来一阵惊呼。我被命令请大家吃饭给自己接风。

转身一年多没见,小组的这些人还是风采不减当年,当然,用娘娘阿紫的话来说,这个叫“前浪死在沙滩上,我们永远在浪尖上”。

吃饭的时候除了泉姨和姨夫,娘娘和老爷,阳阳和光光之外,忽然发现,不知道啥时候顽石和凤凰居然也坐一起状似亲密。娘娘私下说,你还不知道哪!那两个好上拉~~

过几天据说还要大办一下呢,你可得来啊!我们还等着你写总结呢!

我笑了笑,眼神在人群中找陈辉的影子,他在低头看手机,似乎一直都没太吃什么东西。

散场的时候,我很想叫住陈辉,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说,那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你了?或者说,你最近……好么?

无论哪句听起来似乎都有那么点傻。

我和小S一起等公车回家。

路上我问他,顽石咋跟凤凰了?啥时候的事情?

谁知道,他们两个可神秘了,根本没看出来,要不是最近被大家抓到,肯定还不承认呢!唉……小组最近一对一对的冒出来太多了,看着让人觉得不得劲儿。

咋?人家都找到爱人,你还不开心?

开心是开心,只是想想自己……唉……不提了不提了,车来了……

我看着小S的侧影,心想,这个大概就是落寞吧?

是谁说,爱情这个东西好像等公车,开始的时候嫌人多,不上,后来嫌弃车不好,也不上,等到最后着急的想,不管车好不好,人多不多,都可以的时候,车反而偏偏不来了……

如果顽石他们被发现大家都这么吃惊,那么如果大家知道,我一直对陈辉有意思,还不生吃我啊?呵呵……

顽石和凤凰结婚的那天,陈辉带了一个外国男人过来。

大小S一顿抢白说,呦!看不出,果然外语好的人就是有本事,开洋荤啦!

陈辉依旧是笑着,任他们说,也不答话。

那天,我连喝了三杯酒,也许是因为失落,但是更多的还是因为高兴。

你没办法想象,当电视里传来婚礼进行曲的时候,那一刹那的感觉,神圣庄严,我平生第一次觉得这个曲子居然如此的撼动人心。

当阿紫说,让我们祝福我们的一对新人。现场掌声雷动。

两个男人做主角的婚礼,我是第一次参加,也是第一次觉得这么感动……在脱离了文字之外,脱离了影视作品之外……

大家争先恐后接凤凰的捧花的时候,我凑在陈辉边上问,啥时候认识的啊?都不说一声?

也没多久,你回来那天才确定关系的。

我接下来的话没说。

其实我很想问,如果你知道我那时候回来,这个结果还会不会改变?

那个外国人很和气,中文也算好,其实是很好的一个人,只是我们私下里都喜欢叫他“大狼狗”,因为笑林广记里说,尾巴向下翘的是狼,向上翘的是狗,所以在中间翘就是狼狗。

开始的时候他还和大家一起做瑜珈,后来就只有在结束的时候他才来接陈辉,最后就不怎么出现了。

秋天,大家组织去灵山,大狼狗没来,似乎也没什么人再问。

人都说感情分分和和,也有人说,这个东西分久必和,和久必分,鬼知道这个算不算是个真理。

那年在灵山,闹得很邪乎,当年的流行语叫“扮上扮上”。大家笑得皱纹都多了好几条。

爬山似乎都是次要的,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开心才是最根本的。

爬山的时候,我在陈辉前面,时不时的拉他一把,半山腰上,大家分了两拨,一堆人去山顶,一堆人原地等着。

我坐在陈辉边上,递了瓶水给他。

你……

嗯。

我还没问,他就知道我要说什么。

哦。我回了一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

下午大家坐车回北京。

我和陈辉坐了一个双人的位子。

车缓慢的晃动,出发,离开。

其实,有时候觉得,是不是人生也就是如此,从一个点出发,之后去下一个地方……而人的这一辈子,就是由很多的点和线串连起来的。我们可能会遇到很多人,邂逅很多风景,却总是在最后,一个人走……

一个人离开。

陈辉似乎有点累,头逐渐偏过来,靠在我肩膀上。

我努力挺直腰杆,让他觉得更舒服一点。

街边的树影纷纷倒后,阳光在树丫的缝隙里,斑驳而下。宛如夜晚的霓虹。

没人知道,此时此刻我多想这段旅途可以永远没有终点,就这样让他靠着我,一路走下去……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打开看,是小亦的短信,上面写着“大叔,我来北京了工作哦!一切已经安顿好了,你还记得当初你说的话吧?”

忽然司机一踩油门,红灯。

前面是个分叉路口,路被分成了两半。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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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9)

我记得小组七周年没怎么庆贺就过去了。

灵山回来后转眼就到了深秋。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北京的夏天和冬天特别长。以前有老话常说“四季分明”,那么按理说一年四季,四季十二个月,一个季节应该是三个月才对,可北京给我的感觉偏偏是春天和秋天都只有一个月,其他的十个月都是冬夏。

我没着急见小亦,而是忙着回来先找工作,毕竟爱情这个东西不能顶饭吃。朋友简直帮我介绍了一个工作,依旧是做编辑,和文字打交道。待遇不错,工作环境和平台都很适合我。只是我不知道,人家要不要我!

因为是做和房地产有关的东西。我偏偏对这些一窍不通。

面试我的主管问我,你为什么愿意来这个公司。

我说,三十岁之前我一直在追求梦想,三十岁之后我要追求现实,我希望有一个稳定的工作,适合的平台.

漂久了,总想停下来。

我觉得我说的够真诚,至于他肯不肯要我,那是他的事情了。

我依旧在之前的小区找了个房子,中央音乐学院对面。二环三环之间,交通方便。

等通知的那段日子,我百无聊赖。

三十多岁的人,重新找工作,其实是很麻烦的事情。

简直打了好几个电话安慰我,告诉我别着急。摩羯座的男人总爱把所有的事情做到最完满,做到极致。我有时候常常觉得他肯定是A型或者是AB型血,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最爱认真。

我打电话叫好哥们出来,其实只是为了散心,却万万没想到,他在沉默了半天之后蹦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我结婚了,以后大家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这个当初我帮忙操办老母亲后世的哥们,这个当时和我信誓旦旦说不结婚的哥们,这个当初扑在我怀里放声痛苦的哥们,最后……还是……

我没说话,用小勺搅着咖啡杯里的咖啡,舀起来一点,之后一点一点滴回去。

他看我没说话,以为我在生气。好像解释又好像没在解释地说着,母亲离开了他之后,他如何如何觉得生活没了目标,他喜欢孩子,他喜欢有家的感觉,他希望找一个让生活得以延续的理由和目的。

所以最后他选择了结婚。

我看着杯子里的咖啡慢慢恢复平静,抬眼看着他,定住,之后缓缓的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因为你是我好朋友。

我把“好朋友”三个字咬的很紧,他没再看我。我转身叫了服务生结帐。

出门的时候,我在橱窗里看着他,心想,我们是好朋友,那只是过去的事了……

这个世界其实很怪,朋友,爱人,或者说家人。他们可能会在某一个时间和你走得很近,也可能会在某一个时间和你走得很远……如果有时候我们伤心,不是因为觉得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只是因为难过于之前的那段时光不再来。

很多的东西,过去了,就真的成为了过去……

本来就没有什么对和错,只是彼此选了不同的路而已。

我坐930去了燕郊,因为知己在那边买了房子,而且还开了自己的小店。她之前一直发信息叫我有空去看,正好趁这个时候去瞧瞧。

我们两个在大排挡吃麻辣烫和羊肉串,一人一瓶啤酒的开。窗外是深秋的北京,满地飘洒黄叶,犹如这个破败的城市。

我手机上收到一条信息,我边吃羊腰子边看,笑得差点呛死,上面写着“河北移动欢迎您”,我问知己,怎么放着大北京不待,跑这么个地方来了!

知己喝得脸红脖子粗的说,你知道啥啊!等北京到时候把河北吞并了,那这块地皮可就值大钱了,你买房子不?要不你也买一套,我们做邻居?

我没憋住,一口酒喷了出来。

我们那晚上一共干掉了14瓶啤酒,不计其数的烤串,辣椒和籽盐最后让我的味蕾完全麻木了,吃菜都是一个味儿。

回去的路上,我们两个歪歪斜斜。我问知己,你还是一个人么?

她不回答,反问我,你呢?

有那么一刹那我想借着酒劲告诉她,我是个GAY,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结婚。只是我还没说出口,她就哭了起来。

知己一边哭一边说,我不想住北京,因为那遍地都是他的影子,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他,因为我居然到最后才发现,他根本不喜欢女人,他喜欢的是男人,我喜欢的人居然是个GAY!!

哈哈~~可笑么?

他妈的,你喜欢男人,那你为啥还要和我结婚!!为什么!!

知己的这番话,让我的酒醒了大半,而那句“其实我也是”,最后就生生地憋了回去。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抹了我一肩膀,我努力平衡着自己,把她搀回去。

明明路灯很亮,我却觉得脚下的路越走越长,越走越黑……

我见小亦,是从燕郊回北京的一个星期之后。

约在银座地下。

小孩子没变,还是那个样子。笑起来有点害羞和忸怩。他的神情总让我想起曾经在老家养的一条叫做小二的狗,它总是爱把内心的欢喜掩藏在心底,但是却又忍不住的在别的地方表现的有那么点欢欣鼓舞。

其实我喜欢看这样的表情。

就好像小二每次我逗它,它虽然不敢正眼看我,却把尾巴摇得更欢。

其实,我骨子里挺传统,还是喜欢这种把外放的东西压在皮袍下面表现出来的感觉,虽然有那么点装,有那么点别扭,但是却别有风情。

我最后如愿地去了那家公司。

只是很忙,加班,打车,似乎都成了家常便饭。

新公司离小亦很近。每次加班晚了,我都过去凑一晚上。

最高记录,我有两个星期都住在他家。

北京的冬天很冷,夜晚抱着一个人睡觉的感觉,其实很好。

转年四月就快到了小组八周年,一堆人正打算要好好操办的时候,却传来阳阳和光光吵架的消息。

同志情侣也是人,自然也会厌倦,吵架,七年之痒。

有人说,这个群体不长久,因为有太多的诱惑和变数,我却觉得这个群体更容易长久,因为,你离婚了找个好女人容易,找个再能这样真心对你的好BF,就非常困难了……

这个人群太少,有心的更少……

很多时候,我们会因为回首那么多年的感情来之不易,而忍让再忍让,磨合再磨合。

哪个电视剧里说过,两个人过日子,就是两个刺猬抱在一起过冬,离近了,扎;离远了,疼。只能一人拔下一半刺去,抱在一起才暖和,就是得忍着点疼。

我一直都觉得,没有大的原则性的问题,交往多年的情侣都不会分手。因为太熟悉,所以才会舍不得。

爱情就是这样残忍的一个东西,让我们一路走来,一路鲜血淋漓。

元旦过后不久是阿紫,阳阳,简直,小笨鸡,肉姐的生日聚会,被我们称作是“奥运五环聚首”。我带了小亦过去参加,阿紫嗔怪地说着,怎么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组织汇报汇报?

大小S更是轮番开始评年度“脱光”(脱离光棍)大奖。小海又现场表演起了跑调的二人转。

小亦说,小海虽然有时候有点C,却让人看着很舒服。有点象17岁天空的那个有着外国男友的小宇。

我在他耳边轻轻说,难道你是说他母的自然,母的持久,母的由内而外?

小家伙的耳朵很敏感,被气息喷到,瞬间就从耳朵红到了脖根儿。

我看到陈辉在对桌,被小海的二人转逗得很开心,笑得合不拢嘴。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笑得那样开心……

我在桌子下,紧紧握住了小亦的手,选了这个就要放手另一个。这个是注定也是规则。

瑜珈小组八周年庆,陈辉没有来。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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